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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等所有人都躺平在地之後,房間變得異常安靜。 。 想看書來

現在,人們顯然分成了兩組: 站著的人和躺著的人。命令下來了,躺著的人得保持安靜、一動不動,站著的人得檢查躺著的人有沒有攜帶武器,總統有沒有偷偷藏匿其中。

有人可能會覺得,躺在地上會讓人感到更容易受到傷害,也更容易產生恐懼感。他們有可能被踩到或踢到。他們有可能被槍殺,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但對於個人而言,如果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感覺會好一些。他們不用再籌劃怎麼制伏恐怖分子,也不用去想怎麼奪門而出。被指責做了什麼無中生有的事情的機率也會下降許多。他們彷彿是試圖避免爭鬥的小狗,故意將自己的脖子和肚皮伸向尖銳的爪牙,來吧。就連前幾分鐘還在竊竊私語、密謀著怎麼逃跑的俄國人,也體驗著順從帶來的如釋重負感。閉上眼睛的客人為數不少。天色已晚。這裡有葡萄酒、大比目魚,還有精緻的小排骨。他們滿心恐懼,也精疲力竭。

美聲 第一章(8)

從他們身邊和身上邁來邁去的靴子破舊不堪,佈滿厚厚的一層泥巴,泥巴一片片剝落在圖案精美的薩伏納裡地毯上(人們仁慈地把它鋪在一張不錯的墊子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跡。靴子上有洞,可以看到腳趾頭。現在,腳趾離眼睛已經相當近了。有些靴子已經開裂,不過是用銀色的電線膠皮縫合在一起,而這些膠皮本身就骯髒不堪,邊緣部分還起了卷。年輕的小夥子們就蹲在客人的旁邊。他們沒有笑,但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嚇人的表情。如果所有人都站著,而一個攜帶若干把刀子的小夥子卻得當著一個身材比自己高、年紀比自己大、身穿昂貴燕尾服的人樹立自己的權威,這種場景不難想象。不過現在,這些小夥子的手迅速遊走,在口袋裡進進出出,張開手掌順著褲腿往下搜。對女人則只是輕輕拍拍裙子。有時候,小夥子會俯下身子,猶豫不決一陣子,然後離開。他們沒覺得有什麼好玩的,因為這是個宴會。

一個小夥子專心地凝視著健和細川先生,一而再地看他們的臉。他盯著細川先生,然後往後退,踩在了服務生的手上。他驚起,趕緊將它抽回。“將軍,”小夥子說道,他的聲音對於這個安靜的房間而言實在是太響了。健向他的老闆靠近了些,彷彿想透過這樣一個身體姿勢表明,這是筆一攬子交易,他倆是一起的。

本傑明將軍從身體溫熱、呼呼喘氣的客人頭上走來。乍看之下,你會覺得他不幸生有一大攤紫紅色胎記,但若定睛再看,你就會清楚地發現,生在他臉上的是蔓延開來的什麼活生生的東西。鮮紅色的帶狀皰疹從他黑色頭髮的下面開始,縱穿他左邊的太陽穴,止於靠近眼睛的位置。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讓人因為同情而感到痛苦,禁不住虛弱起來。本傑明將軍順著小夥子手指指著的方向,也盯著細川先生看了許久。“不是,”他對小夥子說。他開始轉身,不過隨即又停下來,用對話的口吻對細川先生說:“他以為你就是總統。”

“他以為你就是總統,”健迅速說,細川先生點了點頭。五十多歲、戴著眼鏡的日本人,周圍還躺著好幾個。

本傑明將軍把步槍放下,對準健的胸口,槍口就抵在那兒,像根手杖那樣。槍口不比他襯衫胸口的紐扣大,帶來了小而清晰的壓迫感。“不許說話。”

健用西班牙語對他說了“翻譯”這個詞。本傑明將軍考慮了一會兒,這好比有人告訴他說,他剛才說話的物件是個聾子或瞎子。然後,他端起槍,走了。當然了,健這樣想,人在面對對自己有所幫助的事物時,總該考慮一下子的。他呼吸時感到剛才槍口抵著的位置有一陣範圍不大卻刺骨的疼痛。

不遠處,鋼琴旁邊,兩個小夥子端著槍對著伴奏師,直到他位於羅克珊?柯思的旁邊,而不是她的身上。她的頭髮精緻地盤在腦後,她幾乎沒法躺下來。她悄悄摘掉了髮夾,把它們整整齊齊地堆放在腹部,要是有人存心拿走,一把一抓便是武器。現在,她鬈曲的長髮在她頭部周圍披散開來,每個年輕的恐怖分子都想過來看看,有些膽子特別大的還摸了一下——不是那種能帶來極度滿足的撫摸,而是用一個手指頭在鬈曲的髮梢輕觸一下。俯下身子,他們可以嗅到她的香水味,這種氣息與他們檢查過的其他女人的香水味都不同。通往排風管道的路途中,他們路過了花園裡小小的白色花朵,這名歌劇演唱家不知以什麼方法複製了這些花兒的香氣。人們在腦海中反覆權衡死於非命和死裡逃生的可能性,即便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們還是注意到了這種生長在高高的灰泥牆附近的鐘形小花的氣味,而今,他們很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