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眼皮感到一陣亮光,慌張地睜開眼睛,只見鐵欄杆外一道電光。
“1914?”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我下意識地諾道:“Yes!”
手電光線又閃向另一側:“教授?”
“在!”
對面床裡清晰地傳來“教授”的回答,原來他並非我的幻想。
電光轉向外面的走廊,我才看清一個獄警的背影,接著響起模糊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午夜的監獄。
當我籲出一口長氣,聽到對面的教授說:“Good night。”
“Good night。”
終於,黑暗徹底將我覆蓋,塞入用無天日的地下,也許就此長眠不醒……
在肖申克州立監獄的第一夜。
很遺憾,我記不清剛才的夢了。
很幸運,雖然記不清剛才的夢,但我還活著,僅僅活著而已。
鐵窗射入清冷的光,看著牢房的天花板,還有被分別的狹窄藍天。
阿爾斯蘭州荒漠的天空。
那麼藍,藍得像我從未見過的大海,而我只是海底的一隻生蠔,永遠囚禁在貝殼之中,除非成為一道生蠔大餐。
從床上爬起裹上厚外套,踮起腳伸直右手,試圖出沒那高高的鐵窗。
“別費勁了!窗戶有厚厚的玻璃,你一輩子都被想弄破它。”
這聲音把我嚇了一條,急忙坐下來才發現,教授不知何時已穿戴整齊,在黑暗角落裡盯著我。
“Good ;morning,我只想看看天空,這裡的藍天真美,只是看起來太小了。”
“是啊,很美。”教授以為深長地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尖利牙齒,“睡得還好嗎?”
“哦,比想象中好吧。”
其實,我對於監獄最大的空區,莫過於同一個變態惡魔同屋。在看守所就每天鍛鍊身體,以防萬一好以暴制暴,幸好那裡的室友比爾是個前紐約白領。而現在這位歷史系教授,看起來也弱不禁風——果然是典獄長送我一份大禮,再也不不必擔心午夜噩夢。
鐵門外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閃出一張黑人獄警的臉,惡狠狠地點名道:“教授?”
看到教授蒼白的面孔後,獄警打量著我說:“你就是新來的1914?”
“是的。”
“和教授一個房間算你走運!”他用警棍敲打鐵門說,“知道這裡的規矩了嗎?”
“知道了。”
黑人獄警嚼著口香糖說:“這裡我是老大!給我乖一點,不然就慘了!早餐給你們!”
他將兩個餐盒塞進來,之後繼續前往下一間牢房。
開啟餐盒還算不錯,典型的美國飲食,基本不用考慮好吃,但足夠你吃飽。
“每晚十二點,每天早晨七點,獄警查房送餐。”教授輕描淡寫地說,“你會漫漫習慣的。”
是啊,我不禁悲從中來,反正要在這裡待一輩子總有一天會習慣的——也許就是明天,也許是很多年後老死的那天。
吃完早餐,教授變得異常沉沒,埋頭苦寫他的筆記,似乎對面的我已變成一團空氣。我沒興趣窺探他人文字,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鐵窗外那方小小的藍天。
八點,黑人獄警再度出現,收走餐盒開啟牢門,向外撇了撇嘴說:“小子,放風了!”
放風——在這意味著暫時的自由,監獄裡每個人都盼望這一時刻,儘管那麼短暫,還要在警衛的槍口底下。
我興奮地走出鐵門,身後卻聽不到任何動靜,回頭疑惑地問:“教授,你不去放風嗎?”
“不,我討厭陽光,寧願躲在安靜的角落裡。”
那張蒼白的臉縮排黑暗,永遠見不得太陽的老吸血鬼。
“1914,你也不想出來嗎?”獄警不耐煩地喊,“監獄裡人人都知道,教授從來不參加放風。”
“哦,我出來!”
皺著眉頭看看牢房,教授消失成了空氣,這是怎樣的一個室友呢?
來到C區走廊,周圍擁過幾十個囚犯。奇怪的眼神和噓聲裡,我顫抖著往前走去,握緊雙拳儘量靠近獄警。聽到英語裡最骯髒的字眼,當然比起漢語還是小巫見大巫,友人挑釁地拍拍我的肩膀,燈光著涼那些傢伙的文身,有的幾乎不滿整個後背,有人留著莫希幹髮型,都是殺人放火的悍匪,而我這個“殺人犯”大概是最文明的一個。
依次開啟三道鐵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