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財富和女人,你還想要權利和榮譽。所有人都回尊敬你,每個人都會給你讓路,甚至對你感到畏懼。只要你高興,就可以讓許多人飛黃騰達;只要你不高興,也可以讓更多人傾家蕩產。”
“是的,但我還想要……我還想要……殺……”
“殺什麼?”
“殺人!”
雖然坐在維也納的咖啡館裡,我卻看到了一片黃土覆蓋的沙場,成千上萬的戰馬嘶鳴,鐵甲與批鎧包裹北國的騎士們,陽光穿破層層烏雲,照亮鐵矛鋒利的刃口……
“你看到了什麼?”
“惡魔——”我突然換上一身鐵甲,置身與千軍萬馬之中,“我看到一張惡魔的臉,騎著一匹雪白的戰馬,揮舞長矛向敵軍衝殺而去。他的面貌太過於恐怖,無疑來自最古老的地獄,所有人都被嚇得屁滾尿流,接著便是血流成河的殺戮。”
“你殺了誰?”
剎那間,眼前掠過許多人的臉,有兩次跟蹤我的那個男人的臉,有那個被我打得頭破血流的“人”的臉,還有侯總肉不笑的臉,田露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還有其他無數我認識或不認識的臉……所有的臉都對我做著奇怪的表情,最後卻是鬨堂大笑,他們笑得那樣肆無忌憚,彷彿在看一個小丑的表演。
而我就是這個小丑,臉上塗著白色的油漆,鼻子上還頂著一個紅球。
“你們全都去死吧!”
我掙扎著大叫起來,又無能為力的躺下。
“你還想起了什麼?比如——你的過去?”
“過去?”
一想起這兩個字,腦子就隱隱作痛,彷彿被一根針深深扎入,身體觸電般跳起。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卻是白色的世界,溫暖的燈光照射著我。
“你沒事吧?”
女助手將我扶起,我搖搖頭,“還好!做了許多個夢,夢見自己到了一百年前的維也納?”
“這是我們的心理治療,希望能找到你暈倒的根源,這也可能與你的過去有關。”
“謝謝!”我擦了擦額頭的汗,“但是,我現在想回家了。”
幾分鐘後,當我走出醫院的大門,才發現治療竟持續到了深夜。
拖著疲憊的腳步,坐上回市區的夜班公交車。媽媽給我打來電話,我說就快要到家了。午夜的星空下,車子晃晃悠悠開了很久,朦朧地看著馬路兩邊的燈光,想黑色紗布後的許多雙眼睛。
司機一直放著電臺廣播,子夜十二點,突然響起一個磁石般的聲音:“我是秋波,歡迎你開啟收音機,走進‘午夜面具’。”
又是這個節目,我已記住了這個聲音,像海綿一樣源源不斷吸收我的聽覺。
午夜的公交車裡沒什麼人,只有一些夜班回家的中年人,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坐著發呆,只有廣播裡傳出的輕柔聲音,飄蕩在公車的每一個角落。
“此刻,你在做什麼?還戴著那副沉重的面具嗎?或是已經卸下面具,獨自躺在自己的小窩裡,舔著白天留下的傷口?好了,吳小姐請說話……”
這是一個午夜談話類節目,每個大進電話來的聽眾,都可以向主持人傾訴心裡的苦悶。主持人很少會主動插話,更不做道德上的評判,真正的主角是大進電話的聽眾,主持人則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
主持人秋波接完兩個電話說:“現在給大家聽一首歌,張雨生的《我是一棵秋天的樹》。”
隨著一段簡單的鋼琴彈奏,電波里響起那難以模仿的獨特嗓音——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稀少的葉片顯得有些孤獨/偶爾燕子會飛到我的肩上/用歌聲描述這世界的匆促……”
聽到第二句,心就被揪起來,眼眶條件反射第溼潤了。我拼命想要忍住,卻難以抑制淚腺的分泌。這些古老的液體奪眶而出,沖刷臉頰上的塵土,從兩腮滑落到手背。無法理解自己的眼淚,但我的心已投入到歌聲中,桓古不變的無奈,讓人難以釋懷的悲傷。我驚訝世上竟有如此的歌喉,也驚訝天底下還有這樣的情懷——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
稀少的葉片顯得有些孤獨
偶爾燕子會飛到我的肩上
用歌聲描述這世界的匆促
我是一棵秋天的的樹
枯瘦的枝幹少有人來停駐
曾有對戀人在胸膛刻字
我彎不下腰無法看清楚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
時時仰望天等待春風吹拂
但是季節不曾為我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