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二表哥要小三歲,二舅舅每每考較文章,二表哥不是支唔著說不上來,便是吞吞吐吐,談吐窘迫,故這半個月,二舅舅多有責備。我看二表哥瘦得下巴都尖了,病了好幾場。偏又有一件巧事給我知道了,二表哥的小廝買了許多坊間話本給二表哥解悶兒,今天弟子略施巧計引二舅舅去檢視,以我二舅舅的古板脾氣,一頓板子算輕的。”
許子文略帶笑意的睨了林謹玉一眼,笑問,“還記得你父親打你板子的事呢?”
“哈哈,一點小事,我早忘了,”林謹玉還是非常要面子的,笑道,“像我爹爹那樣開明的人都賞我頓板子,要說我二舅舅,二表哥今天真是慘了。”
陳景元道,“你這樣陷害你二表哥,跟你要搬家有什麼關聯?”
“當然有關係,”林謹玉拿兩塊兒桂花糕放到奶茶裡面去,用銀匙攪了攪,喝了一口,才道,“二表哥可是外祖母的命根子,其實因著我念書比二表哥好,使得二表哥三番五次受教訓,已使得外祖母不悅。今天若二表哥再挨一頓狠的,外祖母心焦如焚,我少不得一番勸慰,便會說是不是有人跟二表哥相沖啊,要不要請個和尚道士的來看看啊。若是這和尚道士的說我與二表哥星象相沖什麼的,我為二表哥身體計,主動要求搬出賈府,豈不是全了我孝悌友愛之美名。外祖母再疼我,斷越不過二表哥去,如今二表哥三災五難的,我就不信外祖母還會真攔著。”
陳景元笑悠悠道,“看來你和尚道士都找好了?”
“唉,陳叔叔,你這樣的榆木腦袋怎麼能配得上我家先生呢?”林謹玉嘆口氣,成功的看到陳景元眼中的殺氣,笑道,“這件事,我只是稍微引導了一下,具體並沒做什麼哪?我書念得好,是我十來年起早貪黑,勤學苦讀得來。舅舅但有考問,難道我能掖著藏著麼?二表哥不念書,看那些市井話本小說也不是我教唆的,他自己願意看,再者說二舅舅,好為人師好考問,為人嚴厲更是本身性情。二表哥做錯事,二舅舅要打要罰,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兒,於我何干呢?”
“再者,我建議請和尚道士,自然有外祖母家的人去請?”林謹玉一撣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道,“我是正經的讀書人,豈能與這些人說話。不過,二舅母同寄居榮國府的薛舅姨早看我不順眼,說不得跟和尚道士的有些交待呢。”
不說許子文,陳景元也多看了林謹玉幾眼,暗道,人不可貌相,這麼個包子模樣的東西,竟然將榮國府老少不著痕跡的算計了去。
許子文嘆口氣,欣慰又感慨,笑道,“我記得沒教過你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的,你現在就會挖坑給人跳了,真是令我這做先生的汗顏。”
“挖坑給人跳不算本事,應該讓他自己挖坑自己跳,方能顯出小爺的手段!”
藉機巧引來馬乾娘
第二日,林謹玉臉色憔悴的坐在飯桌旁,眼圈發黑,眼睛泛紅熬出了血絲來,整個人跟過了夜的涼包子似的,胖還胖,就是不新鮮了。
許子文皺眉,“可是沒睡好,還是身上不爽俐了?”
“你是關心則亂,”陳景元扶許子文坐下,自己才坐了,挑眉笑了笑,“唱戲得還得講究一個入戲呢?瞧這小子,小小年紀就如此奸猾,比你可強。你是實在人,以後別被他賣了。”
林謹玉打了個呵欠,精神委頓,“陳叔叔這過了氣的郡王爺,還挺拿自己當碟子菜呢。您這麼賽諸葛,有本事倒是把祖上的軍權拿回來,以前我只覺得您是隻被拔了牙的老虎,今日才知道原來不僅被拔了牙,還被關在了籠子裡,成日間閒得嗑牙,跟我家先生家長裡短三姑六婆的唸叨。”林謹玉翹了個蘭花指,嗲聲嗲氣的對許子文道,“卿卿,自從不幸被拔了牙,只好跟著你吃軟飯了。”
許子文哭笑不得,夾了個豆腐皮兒蝦肉餃擱到林謹玉碗裡,笑道,“吃你的飯吧。”
林謹玉根本不大睬陳景元,也就錯過了陳景元眼中的驚愕,陳景元先為許子文布了一筷子菜,眸中帶了些許笑意。許子文輕輕搖頭,陳景元默契的不再開口,三人靜靜的用了一餐。
……
林謹玉回了賈府,向來歡聲笑語的賈母院裡一片靜寂,房中只有鴛鴦服侍,賈母坐在榻上閉目養神。
鴛鴦見林謹玉進來了,俯身在賈母的耳根兒處說了一聲,賈母睜開眼睛,一見林謹玉憔悴的不成樣子,連聲道,“我的兒,可是怎麼了?昨日不是在你師兄家麼?”
林謹玉勉強一笑,黯然道,“我沒事,昨兒個陪師兄做功課遲了些,叫外祖母擔心了。怎麼今天不見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