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看著僕從將銀子一箱箱的搬走,心如刀絞,一瞬間老了十歲不止。回到屋裡,話都懶得說。
薛寶釵如今也是日漸消瘦,常忍不住噓聲嘆氣,給母親倒了盞茶遞過去,“媽。”
薛姨媽接過也沒喝的心情,隨手擱在小炕桌兒上,苦笑道,“明日就能將你哥哥接回來了。”
薛寶釵眼圈兒一紅,抱住母親枯瘦的雙手,哽道,“媽,待哥哥回來,咱們回金陵去吧。剩下的銀子,咱們勤儉些,吃喝幾輩子也夠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我也是這樣想的。”薛姨媽笑著摸摸女兒柔順的青絲,眼裡火辣辣的燙得掉下淚來,“你哥經這兩回官司,也該明白些事務了。我也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安分守己的也就罷了。”
薛家原本金陵一霸,薛家母女也習慣了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平常打死個把人不放在眼裡的。因此才敢煊赫赫的進京都,仗百萬家財與王賈二府的勢力,薛家母女初時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如今,兩場官司,便將幾輩子的積蓄敗了一大半進去。再說親戚們,親姐姐坑了她們二十幾萬,親兄長坐上壁觀,真正能指望誰去?
母女倆正相依相哀,就聽鶯兒在外頭回稟:太太,族裡七老太爺二太爺、三太爺、四太爺、五太爺、六太爺遞帖子進來了。
薛姨媽忙一抹臉上的淚,坐直了身板,“進來說話。”
簾櫳一晌,鶯兒進屋,薛姨媽問,“帖子呢?”
鶯兒雙手奉上,“幾位老太爺、太爺先去榮國府請安了,問太太、大爺可有空,一會兒過來跟太太、大爺有事相商。”、
薛姨媽剛想應承,薛寶釵搶先一步道,“鶯兒,你先退下,一會兒我與母親商議後,你再去回話。”
鶯兒離開後,薛寶釵輕輕的撫摸著袖子上的繡紋,看向薛姨媽,問,“媽,族中長輩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呢?您覺得……”
“怕是因皇商被革鋪子被封的事罷。”薛姨媽有一種不祥之感,咬了咬唇,又是傷心又是灰心,一掌擊在桌間,惱怒道,“瞧著咱們娘們兒遭了難,一個個的就找尋上門。之前你父親大筆賺銀子分紅時不見他們感恩戴德,你哥哥略有不是,就上趕著說道兒來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個什麼說法!”
薛寶釵勸道,“哥哥明日才能回家,一時半會兒的哪裡能起身給長輩請安呢?母親又是內眷,沒得見外男的道理呢。媽,我們還是暫拖一時罷。”
薛姨媽冷聲道,“我再去你舅舅那裡走一趟,他們來者不善,若壓不下去這股子邪風歪氣,日後也麻煩!”
薛姨媽來得很快,王子騰料到她會來,不等薛姨媽開口,劈頭直接問,“你覺得蟠兒能守住薛氏家族這一攤子的買賣?”
“大哥,不論蟠兒守不守得住,這都是蟠兒的父親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啊。”薛姨媽眼裡都急出紅血絲來,瞪著眼睛火急火燎的道。
王子騰露出一個嘲弄的淺笑,“既然都是蟠兒父親的家當,那你來我這兒做什麼?”
一句話問住了薛姨媽,薛姨媽吶吶的沒開口。王子騰接著說,“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若不是蟠兒妄為,皇商怎會被革?他這一樁樁的事兒可是都在刑部備了案的?我知道薛氏做生意,向來是合股集資,由族長把舵,你捫心自問,蟠兒是不是這塊材料?你的銀子是血汗錢,人家也不是白給的?實話跟你說,薛家幾個長輩的帖子早先到我這兒了,你自己想吧。這是你們家族內部的事,我不欲多理。你可以不見他們,不理會他們的話,其他幾房比不得你們長房,可也不是善茬!難道就沒其他人脈,他們來京都,來給我請安,就是做好的準備。在我看,族長的位子,你們已經保不住了,不是說小瞧你,蟠兒他沒這個本事!哪怕他平庸怯懦些,族長都不會丟,可他到處惹事生非,不知收斂!這兩次衙門官司,你們搭進多少銀錢去?你自己清楚!難道要等他將家敗光了,將族人活活拖累死,到時,後悔就晚了!”
“大哥,我會好好管教他們,蟠兒還小啊,再過幾年會懂事的!”
王子騰望入薛姨媽苦苦哀求的眼中,搖頭道,“他不小了,林謹玉不比他更小,可人家就有本事坐在刑部公堂審問蟠兒。你醒醒吧,別拿大小說事兒,若不是你們母女當初做下那等沒臉之事,林謹玉又怎會記恨於薛家。蟠兒之禍,皆由你們母女而起。到如今,族長之位都保不住,你愧不愧?”
薛姨媽心中痠痛,忍不住掩面痛哭,“我知道錯了,大哥,可如今您就眼看著我們孤兒寡母的家業敗落嗎?”
王子騰也不去勸她,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