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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少府監、秘閣都行。秘閣有個裝裱匠阿五,字畫裝裱最有功夫,先皇的許多手跡都是他裝裱的。”

大宋遺事 第十回(2)

“那就送他去裱吧。裱好了送到邇英閣、延義閣,將它掛在龍書案後屏上。”

舜封答應著去辦了。

兩天後,仁宗又寫了一幅《無逸》,讓舜封專程送給了丞相。

丞相叩頭謝過恩,問舜封:“皇上是專賜我的嗎?”

舜封說:“可不是!閒常寫的字少,賜人是有的。這麼一大篇,皇上要寫老半天呢!攏共寫了三篇,一篇掛在邇英閣,一篇掛在延義閣,一篇就送給丞相您了,別人哪得有!”

呂夷簡聽了,立馬就老淚縱橫起來,哽咽道:“皇上對老臣天高地厚,老臣就是肝腦塗地,也報答不盡!”

舜封回來說給皇上一聽,皇上也禁不住感嘆:“自朕登基,呂丞相為參知政事,二十多年,朝野內外,數他最忠心耿耿,也只有他能體貼朕的心意。”

可這一次,呂夷簡還真有些摸不著北了。

不是《無逸》不熟,他太熟了。《無逸》是周公告別政壇,與長大親政的周成王的一次談話,叮嚀告誡,諄諄善誘。無非是以史為證,要他勤政愛民,不好逸惡勞,好叫子民安樂,江山永固。用於皇上自勵,是沒得說的,可為什麼又專門送給他呢?

要說《無逸》與臣下有關,只有最後兩段。大臣有規勸、教誨皇上的責任,皇上如果不聽,大臣就有可能轉而順從君上,變亂現行法令,戕害百姓,濫殺無辜,漸漸導致天下大亂,怨聲載道。難道自己是這樣的人嗎?幾十年來,自己雖不能犯顏而諫,正道直行,但也絕沒有改弦更張,變更祖宗成法呵!至多不過因循守舊、苟安戀棧而已,圖的也是天下太平,並不全為一己私利。何況,皇上一向恭儉仁厚,天縱聖明,絕沒有什麼宴安逸樂、乖張胡來的事情,就是多少順著他,也是做臣子應盡的本分,絕沒有招致天下大亂、民怨沸騰的危險呵?那麼,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該是啟發自己做直臣,盡古代大臣規勸、保惠、教誨皇上的義務、責任,與皇上共創輝煌?似乎也不是。為這個,有必要巴巴地寫這麼長的專章嗎?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要不,就是讓我警惕身邊,看看是不是有那種馴服順從、要變亂先王成法的臣僚,好防患於未然?那麼,又是誰呢?他開始將那些已在或正覬覷著權力中心的人一一排隊,肯定,跟著又來否定。

到他將一切都攪成了一鍋稀粥,早朝的時間到了。

昏頭昏腦到了金鑾殿,三拜九叩,山呼起舞,他只拜了一下,就爬起來歸位了。

上朝的所有文武官員都看見了,也全都傻愣在那兒了!這樣欺君失禮,砍頭都不算重!何況,還是他呂夷簡!朝野上下,沒有人不知道他呂丞相從來是一絲不苟的!他上朝始終站在同一個地方,絕不會有半步之差,這是監察御史們私下裡悄悄拿尺量過的。可今天,他居然只拜了一下!

訊息很快就傳開了。不過,驚奇遠遠超過了譴責,以至於竟沒有人想到上章彈劾。

有那敏銳的,更看出了名堂:“呂丞相一向謹小慎微,一生很少失算。這次朝會失禮,怕是老天爺有意奪他的魂魄,凶多吉少了!”

幾天之後,夷簡果然中了風,躺在家裡不能動了。

他請兒子代筆,給仁宗皇帝上了一本,請求辭去所有的職務。仁宗皇帝接到本章,又震驚,又憂慮,親自下了一個手詔,拜他為司空、平章軍國重事,讓他好好養病,到能走動之後,再三五天一次,去中書看看,主要是掌掌大舵。

夷簡上章力辭,皇上不準,又下了一道手詔。這回,還多了幾根髭鬚。

皇上特意交代下手詔的舜封:“朕這髭鬚,很養了些日子了。古人說髭鬚可以治病,朕特意剪下來,你拿去交給丞相好歹做藥吃了,早日康福。辭職的事,朕一概不準。”

舜封到丞相府給丞相一說,丞相一激動,連哈喇子都流了一枕頭。呂家一門更是號啕大哭,望著皇宮的方向拜倒在地。舜封回來一報告,皇上自然又是一番感嘆。

出將入相二十多年的權臣突然病倒,而且顯然將永遠一蹶不振,朝野上下怎麼能沒有表示呢?

彈劾的本章,最先來自陝西方面。

一向敢言的陝西轉運使孫沔孫元規,狠奏了一本。他先歷數了近十幾年來朝廷的弊政,什麼州縣官僚昏懦無能,朝廷政令沒有威信,師老於邊、夷狄爭長,正人不用、小人擅權,民窮財盡、國用艱難等等,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