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派人寸步不離地守著,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把她接過來,不讓晉王有可趁之機……
沒有如果。
這世上的事情,常常是不遂人願的。
自己一生抱疾,從心臟有問題到這一世沒有嘗試過下地走路的滋味,上天從來就沒有對他公平過。
既然上天不公,那麼他就只能靠自己,所以他曾經在趙東橋面前發誓,說要以自己的能力保護身邊的人。
然而……
先是蘇勤,後是紀氏。
沈融陽閉上眼,任悲涼在心底緩緩蔓延開來。
紀氏對他,實在是真心誠意的好,她是這世上唯一見證並對自己的身世知之甚詳的人了,所以她覺得自己連累了沈融陽,只要她死了,就不會有人能夠拿著身世去要挾他了。
但是紀氏並不知道,他所希望的,從來就不是什麼人為了他沒了性命。
為什麼當我已經有能力的時候,卻還是護不住身邊的人?
“思姐姐……”
樂芸端著幾乎未動幾口的飯菜,望著不遠處的人,神色憂慮。
“公子還是吃得不多?”
哀思也不由得微微蹙眉,以公子的武功,一兩頓飯不吃沒什麼,但如果長此以往,對身體必然沒有益處。
沈融陽也並非廢寢忘食,他照樣處理雜務,照樣與眾人議事,照樣歇息用飯,只是那明顯減少的笑容和日益冷峻的眉眼,卻令他們擔心不已。
樂芸輕咬貝齒,走了會神,將視線慢慢收回來,眼圈卻是泛紅了。
若那個人在此,想必可以解開公子的心結吧……
但那人現在在哪裡呢?
離她們不遠處,一身白衣的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目光透過枝上嫩綠,望向遙遠的天際,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無悲無喜。
楚葉天提筆的姿勢持續很久了,以致於飽滿的墨汁從筆尖滴落下來,在箋紙上暈開濃濃的一圈。
“阿爹。”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楚葉天的兒子楚則,一個年方十九的少年,濃眉大眼,看起來很是精神。
書房並不大,楚則一眼就看到楚葉天正欲落筆的模樣,忙湊過去看,卻看到紙上空無一字,只落了一小圈墨點。
“阿爹,這紙不能用了,換一張吧。”他張羅著要換紙,卻被楚葉天按住,抬頭一看,他父親正看著自己,神色一反常態的嚴肅。
“二郎,你還記得從你阿爹這一代起,我們楚家的家訓是什麼嗎?”
楚則在楚家排行第二,但是長兄在六歲的時候因病歿了,他雖名為二郎,實際卻是被寄託著楚家下一代希望的嫡長子。
楚則一愣,隨即道:“自然記得,阿爹說過,要恢復我們楚家在江湖上的名望和地位。”
楚葉天點點頭,伸手摸著他的頭,訓示中帶著慈愛。“記得便好,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後要是阿爹不在,你可就得擔負起贍養母親妹妹,振興我楚家的責任。”
楚則聽了這話,心裡有說不出的古怪,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好道:“阿爹放心,二郎必不負所望。”
對他來說,楚家的責任,是一樁現在來說還比較遙遠的事情,楚葉天正當盛年,自然輪不到他來操心,所以這十九年來,除了練功之外,日子不可謂過得不快樂的。
“阿爹在寫什麼?”目光一轉,他看到父親又換了張紙,重新提筆,不由心生好奇。
“約戰帖。”楚葉天這回沒有阻滯,頭也不抬將內容寫完,落款擱筆。
楚則大吃一驚,不是因為楚葉天的話,而是因為上面提及的名字。
“阿爹要約戰如意樓主?”
楚葉天點點頭,嘆了口氣。“我曾與你說過你小叔父的事情,你還記得罷?”
楚則當然知道楚家與沈融陽的這樁恩怨,當年玉泉山下,還是楚家家主的叔父死於如意樓主手下,自此楚家聲望大跌,在江湖上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現在人們提起武林中的世家,幾乎已經將楚家排在最末了。這其中固然有楚家人才凋零的原因,但究其起源,還是因為玉泉山那一戰,楚方南一死,楚家再也沒有出過良才美玉般的人物。
他並不知道如意樓主為什麼要找上叔父,只知道在他記事之後,父親便日日不忘要恢復楚家昔日的榮光。
只是楚葉天資質一般,再怎麼用功努力,武功也只是中上,眼見一年年過去,楚家在他手裡不僅沒有振興起來,反而還似乎漸漸衰敗下去,又想起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