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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兩年前的他,一個有著灰色眸子的男孩子。

無相思,難相忘。高二的那個夏天,她,一襲素衣,飄飄若雪。他,暗淡的眸子裡似乎永遠有一層灰色的綢幔,像兩扇一年四季緊閉著的窗戶。

那時的她正沉溺於一場不甚相得的情感。他一直坐她後排,一個安靜的角落。毫不顯山露水的個性一如他止水不波的眼睛,充滿血絲和幽暗。

借書,還書,文字,還是文字。他和她的交遊只存在文字裡。她回頭,不經意間,時常發現他正盯著她的背,有異樣的神彩穿透灰色的綢幔。

高中畢業了,她結束了那段糾纏不清的戀情,也失卻了一雙盯了她兩年的灰色眼睛。

而今,江南朔北。看著身邊如此之多精雕細琢不堪負重的“銀樣蠟槍頭”,方知北方男兒的厚重與堅韌。至少,從他那時的文字裡,她能讀出文字背後隱忍的陽剛和深沉的血性。

他沒有碰觸過她的手,只是在畢業晚會上吻了她映在牆上的身影。

沒有開始——她和他之間的故事,因為相見已晚。花開堪折,卻已為他人所先。

只有生生相錯。

擦肩而過的瞬間,灰色的眸子裡有晶瑩的液體流動。

燭影搖紅,煙花落盡淚始零。伊人座下頻縱酒,心事知與誰同?

錯過一個人只在一念之間,錯過一段記憶卻需要耗卻一生的時間。

隱隱約約,心頭的青絲又繚繞開來,搔得她心神不寧。撫著那那一頁頁溫柔華美的文字,指尖宛若流動著水樣流離漂泊的懷想與憂傷。他的文字總是像一支支利箭,遠遠地,從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之前,遠遠地……遠遠地……,矢矢中的。心,自此墜落凡塵,開出莫名的牽掛思憶的花朵。

漲潮了,有潮起的期盼,更添潮落的惆悵。他是海,沉靜而孤獨的海,總是把無限的情緒濃縮成無可比擬的深藍,痼疾一樣憂鬱的深藍色,給他原本就沉鬱的生命又打上了一層藍調的底子。

海上明月,天涯相望。月白風清的良夜,心中的萬千酸楚的或甜蜜的情節便輕輕鋪展開來,在月光海岸上鋪砌一地雪白的塵埃。時間的凋零是沒有重量的,像春日大朵大朵的櫻花隨風而逝。喜歡那種冷的快意,一葉風華旋及凋殞,瞬息交錯,是非重疊,想象成了記憶,記憶,卻變成了不由分說的想象。許多人一旦錯過,便是永久的失之交臂。擦肩而過,便成永訣。蒼老的情節,飄散在荒煙蔓草中,漸漸褪色,怕是成了再也經不起流年浣洗的風景。

想起那個傍晚,十月,已是深秋。楓葉點燃西天緋紅的雲彩。獨立荒寒誰語,驀回頭往事猙獰,依依殘照,易水西風。曾經不止一次,我想象著一個素衣吹簫的女子,清澈天真的眸子,溫暖流溢,舉手投足間神采奕奕,清麗的面龐恍若塵外仙子。簫聲稀疏而淒厲,似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悲慼沉重。

悽悽慘慘兮,簫韻依依。素女之渺渺兮,其狀若離。飄零無依的女子,來自無方,去自無地,生於塵泥,委於塵土,一生無所羈繫,情根已斷,塵寰看盡。神離而靈異的眼神,至死不變的神傷。青劍,紅綃。素眸。江南三月,雜草蕪從。細碎的馬蹄踏破沉寂。三月的戰場,斜陽草樹,暮鴉悲啼。一個形容單薄的女子,吹著一隻老去的簫管。

她的眼睛,依然在生活的邊緣逡巡、遊弋,像兩尾沐浴在深秋湖底的魚。

二, 死別

鬼魅一般的樹影,在月亮下面延伸開去,向黑暗更黑處漫溯。給人牽著的手指是溫暖的,至少不會給倏忽而至的風雪凍傷。感覺自己是一個貪戀溫暖的人,寧願在凜冽的寒冬之後,有一場痛快淋漓的消融。

指隙,水流成冰,匆促的年華在冬日似乎滯流不動,年輪更替的速度進入最慢的休眠期。無法忘卻,某些沉澱在春華秋實中的歲月。漸行漸遠的面影,被冷酷的年輪生生相隔。

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我夢中素衣女子翩躚而來,親手拂落我半生的塵埃。多少年前,他如是說。

可是,只是等,你會錯過,愛情有時候是要尋找的。

裝作似是無意地尋找,很多次偶然地碰到,驚慌失措地逃掉,哪怕是預定的約會,他總是這樣做著,揀最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窗外悄然飄落的黃葉,殞落一地金色的陽光。教室的窗玻璃上,斜陽悄然在課桌上隨意鋪砌著幾縷緋紅的、安靜的光線。一個滿臉塗抹著金屬色陽光的男孩,在風中張開惺忪的眼睛,恍若如夢初醒。

四年了。那個女子總是在他的夢裡上演,華麗而憂傷的豔容,常常帶著某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