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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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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鷂子掃我一眼,滿臉不屑:“以後少說話,弄不好一句話就把你變成了‘迷漢’。”

吃過午飯,走廊裡安靜下來,除了偶爾傳來幾聲鐐銬的碰撞聲才讓人想起這是個監獄以外,與牆外的午後並無二致。

“光明,來兩口?”寒露用肩膀扛了扛老鷂子,悄聲說。

“唔。”老鷂子躺著沒動。

寒露鬼頭鬼腦地看了看門上的小視窗,一翻身,掀起褥子,老鼠打洞似的摳開一塊地板,從地板下摸出用塑膠袋包裹的一包煙來,猛一回頭:“浪花,看著人。小鴨,點火!”

想起這聲點火,我就想起了神州五號發射時的那聲豪邁的吆喝,很雄壯。

偷雞不成(2)

一通“鑽木取火”過後,老鷂子眯起眼睛叼上了一根菸。大夥兒盯著老鷂子嘴裡徐徐而出的煙霧,伸長脖子死命地往鼻孔裡吸。巴兒舌頭也不伸了,張大嘴巴哼哧哼哧地練習吐納功夫。我趕緊脫下衣服站在窗下,向外呼扇煙味,心想:哥哥,就憑我這表現,你怎麼也得賞我兩口吧?果然,吸到還剩二指長短的時候,老鷂子把煙遞給了寒露:“來吧老寒,抽完了給老四留一口,這夥計很懂事兒。臭迷漢,看什麼看?老四是我鄰居,再看,我讓你鑽進馬桶當煙筒。”

臭迷漢就是剛才搶我饅頭的那位狐臭漢子,後來我知道這傢伙是個河南盲流,因為餓急眼了,在汽車站拎了一個裝滿火燒的大包,被抓到這裡來的。據說這傢伙很有意思,人家審問他,問什麼說什麼,沒影的事兒他也往自己的身上攬。老鷂子說他這是因為在家裡吃不飽飯,跑到這兒混飯吃來了。其實這個人挺憨厚的,就是有點兒認死理兒。

臭迷漢聽到這話,猛地嚥了一口唾沫:“俺看啥來?這煙還是俺提審的時候偷來的呢,俺抽兩口咋著啦?”

老鷂子掃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真他媽夠羅嗦的……好,露兒,給他抽口‘二煙’。”

“張嘴!”寒露猛吸一口煙,把嘴靠到臭迷漢的臉上,臭迷漢連忙張開嘴湊近了寒露的嘴巴。從後面看,兩個人就像是在接吻一樣,很是噁心。寒露吐出煙來,臭迷漢猛地吸進去,然後做蛤蟆狀,鼓著嘴巴迅速躺到了地板上,眼珠子翻成乒乓球,蹬兩下腿,身體慢慢舒展開來,樣子很是愜意,像極了電影《林則徐》裡的那個大煙鬼。眼見得兩根手指捏不住菸頭了,寒露這才把菸頭遞給了我。“呼啦”一下,大夥兒又擠到了我的身邊,一個個大張著嘴巴,像迎接老鳥歸巢的嬰兒鳥。

還沒等我品出香菸的味道,門下面的大視窗“嘩啦”一聲開啟了,一個班長的臉貼在視窗上。壞了,偷牛的沒抓住,拔橛子的倒被抓住了。我慌忙把菸頭扔出窗外,揪著胸口問老鷂子:“姚哥,怎麼辦?”

老鷂子好像很不理解,把兩隻手攤得像跳舞的蝙蝠:“什麼怎麼辦?你違反了監規紀律就法辦唄。”

“姚哥,這煙可是你給我的……”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感覺不該跟他這樣說話。

“我給你的?哈!誰看見了?寒露,你?”老鷂子橫視四周,口氣中充滿鄙夷。

“好啊,”寒露忽地站起來,一腳踹在我的褲襠上,“你抽菸還敢誣賴別人?大夥兒,幫助幫助他!”

“得令啊——”憋悶許久的狼們“呼啦”一下撲了上來,我隨即就被拳腳做成的旋渦給淹沒了。

現在回想起來,寒哥哥的腳法確實漂亮,讓我的睪丸直往小腹裡面鑽。當時我確實有點兒後悔,早知道這樣,事先就應該找個臉盆或者飯盒什麼的栓在褲襠上,這樣至少可以保證我下一代的質量;再仔細想想,卻也好笑,那樣撒尿可就不大方便了。

這一刻我徹底懵了,腦子裡像是裝滿了糨糊……稀裡糊塗爬起來的時候,我的臉脹得像豬頭,嘴角和鼻子下面吧嗒吧嗒滴著鮮血。

我什麼都沒想,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等著吧,老子只要死不了,你們都不會好受得了。

寒露收回腳,提膝,亮相,然後一下一下地撣著褲腿:“膘子,你的腦子鏽了呢。不給你上上發條,你怎麼能跑起來?”

“剛才是誰抽菸了?”梁所提著鑰匙站在門口問老鷂子。

“我。”我倚在牆角喃喃地說,我知道這事兒躲不過去,索性自己承擔了吧。

“鼻子怎麼出血了,誰打你了?”

“我提審的時候偷了一支菸帶回來抽,他們制止我,我不服才動了手,不關別人的事兒。”

“姚光明,是這麼回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