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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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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右、反右傾以後,人們心裡的餘悸震盪未已,像這一類的事,少說為佳。我勸阿董不要多談這種無聊閒話,尤其是在外面。我所知的江青的胸襟是極狹隘的,前禍未清,不要再惹新禍了。

有一次在一起閒談。潘漢年說:“阿董是最冤枉了,我犯了錯誤,關她什麼事,她卻也陪坐了幾年牢獄,算什麼名堂!”

革命沖洗掉這位大資產階級小姐的鉛華,自從投入黨的懷抱以後,她永遠是那樣質樸、純真。她說:“有人勸我和潘漢年離婚,就可以恢復黨籍、職位。”她冷笑了一下:“為了榮華? 為了富貴? 我連生命也視若等閒了。”這麼多年了,阿董的濃厚的廣東口音還是沒有改造好。

孫師毅坐在遠遠的地方插了一句話:“阿董,你是嫁錯老公罰坐監,罪有應得,何冤之有,哈……”

人們說潘漢年是一個傳奇性人物。董慧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香港一個大銀行家的繼承人之一,從年輕時在北平當學生參加“一二· 九運動”之後,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抗日戰爭開始後,她從延安到

上海、香港。她回到“老家”,又打扮成原先的“小姐”,但她實際上卻在掌管地下黨的經費開支,而形式上則是她父親的銀行中一名兢兢業業的女職員。同時透過她廣泛的社會關係,潘的一包包“小東西”從香港總行帶到上海分行,還有一些取保、證明等等,她做的是許多掩護工作。

抗戰勝利後的一九四六年,她再一次到香港時,這時她更是一個不露面的機要工作人員。潘每天在外活動,坐咖啡室,她從不參加。連潘去參加接管接收上海工作,她也不送行。

解放後,她在上海是副市長夫人,也是一個高階幹部——市委的副處長,但這對夫婦的平易近人一如往昔,阿董還在上下班前後幫助行走不便的鄰居老太太買菜。

我總認為潘、董被“釋放”這件值得高興的事應該告訴夏衍、胡愈之他們。潘堅持不可,他認為他去看他們或者他們來看他,都是不好的。後來我畢竟還是悄悄地告訴了他們,我又在上海告訴了於伶,他們都曾和他長時期共同為革命做過不可泯滅的貢獻,我怎能不同他們共享歡樂呢?孫師毅有一次來我家時,恰巧遇到潘,孫也邀請他們去他的家。

三年的天災人禍尚未完全康復,但我們的心情卻是舒暢的。一九六五年,我下農村工作一年,他們繼續做孫師毅家的常客。他在郊外的那個“小別墅”,雖然空氣清新,但環境冷漠,他更多需要的是友情的溫暖。

七、浩劫

接著,大###開始了。我被召回原單位參加運動,立即轉入集訓班,門衛有駐軍把守。

“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勢迅猛前進,被挖掘出來的“叛徒”、“特務” 滿坑滿谷,全國熱火朝天,煙塵滾滾。

我從農村回來快一年了,一直沒有潘、董他們的訊息。妻總是擔心他們會不會又被捲進去,我只希望已關了七年的他們能有自然的免疫力。

一九六七年六月中旬,阿董忽然來了,神色淡漠。她說他們要搬到小溫泉去住了。說完,留下給我和師毅的小孩兩盒餅乾,就匆匆走了。

小溫泉是個休養地,他們進去享福嗎? 不,那裡附近有座林、江一夥的大監獄。這一次,他們從去處來,又向來處去了。

誰知道匆匆一面竟成永訣。潘,你為什麼不來見一面呢?

怕朋友們受株連,我找了幾位常來我家的朋友,我問他們:

“你們來我家時沒有遇見過潘漢年吧? ”

“我沒有給你介紹潘吧? ”

“你們見到屋裡有生客就沒有留下吧? ”

被問的人,都會心地點點頭。

這種說法後來被叫做“反革命串連”。

八、哀思

不久,我們的房子被“勒令”上交,全家掃地出門,去“幹校”分住在幾個小村“繼續革命”。

一個風雨如晦的寒夜,外面朔風怒吼,竹棚被搖震得嘎嘎作響,我點燃了火盆旁的燒殘炭火,眼光落在手裡潘送給我的打火機上,我又想起了潘和阿董。此刻,你們身在何方?

昨天,有人還在批我“不肯退出歷史舞臺”;今天,我說我希望退休,不要佔著年輕人的位子,於是,又有人批我想“停船靠岸”了,不革命了。“停船靠岸”,多麼誘人的字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果潘也能停船靠岸該多好,我們這一次可以一起上岸了,如此“革命”,不革也罷。岸上不見得沒有可以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