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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目光中有著那麼一絲迷茫。

“細兒,別站在那兒了。想什麼心事呢?”

“儂明明曉得,卻還要來問我。”細兒的聲音柔柔的。執拗的不走過來。

少年公子便走過去,扶住矮他一頭的女子。“我曉得什麼,你不說清楚,我又曉得什麼。”

“好了,好了,你還是走吧。去陪你的新娘子吧——這自古以來,不都是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嗎?”

“你看,你看,你看,你又來了。”少年公子說生氣就生氣了,“說好了不說這個的。你又不是不曉得,那個女人我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這不,我昨日才成的親,今日就來陪你了?偏偏你還不領情。罷了,罷了,你要我走,我就走吧。”

他真的挑簾子出去了,一會兒的工夫就聽得他在吩咐船家把船搖回去。她也生氣了,一挑簾子走到了外面:

“老七,你聽三少爺的,把船搖回去,就搖回去,”她冷笑著,“人家急著去陪他的新娘子呢,我這兒硬拘著他,何苦來哉?”

一邊撲撲的淚水就滑下白皙的臉龐,這張臉清秀可人,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也算中上之姿。最吸引人的是她的手,白白的,嫩嫩的,修長的彷彿削尖了的蘆管,沒有象其他女人那樣塗上紅色,指甲的色澤卻光可鑑人。這雙手委屈的毫不遮掩的用手背在擦淚,那叫三少爺看了一會兒,終於不忍的:“好了,好了,我不走了就是,我今晚留下來陪你好嗎?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哭聲略略的小了點,只聽三少爺又吩咐道:“阿七,把船劃到茅家埠曉月廬去。”

這時,哭聲變成抽噎了。

三少爺撩起她哭亂了的長髮,“娘子,是晉逢的錯,你不要傷心了,好嗎?”

這一聲“娘子”終於使女人的心得到安慰了,她拭去殘餘的淚痕,慢慢的依偎到男人懷中去。

花船悠悠的朝茅家埠方向駛去。

清河坊。杭州最鬧猛的地帶。

店鋪林立,一間挨著一間,一間挨著一間。飯鋪,雜貨店,剪刀坊,扇子莊,當然還有經營名滿天下的絲綢的絲綢莊。

羅家的鋪子是一處四開間大門臉的店鋪。縱深百尺,上下二層。前後兩大開間,當中的門楣上的匾額是方家名士的手筆,上面用隸書瀟瀟灑灑的寫了七個字:“錦繡堂綢總號”。靠左的側門臉上挑出一塊紅色的雪紡綢幌子,上書著店旨:“貨真價實”。

走進店堂,只見屋頂離地面頗高,光線充足。上面的一層是掌櫃的辦房和帳房,帳房分一個大間和四個小間,一共設一個總帳房,四個小帳房,分別結算兩個省份四家分號的業務。下面的一層是一圈“回”字形的光可鑑人的櫃檯。東西南北四個大立櫃依次整齊的排列著從普通到高檔的綢緞。案板上放著最搶眼或是遲銷的綢匹。左邊一排櫃檯,賣著絲綿與絲綿製品。右邊是成衣鋪。顧客在中間剪了料子便可以在鋪中製成時興款式的服裝,當日天下女裝的樣式以蘇州為新,可是錦繡堂的市面靈的很,一般蘇州地面上剛流行的花色,式樣不出三天這錦繡堂也有了。就憑著這一點,錦繡堂在杭州市面上就是頭一份。然而真正讓錦繡堂出名的是東家羅氏大機房出產的羅綾與羅錦。羅綾質地厚密,光可鑑人,尤其適合書寫,歷來用作奏本,御筆的上選,也是文人墨客的首選,據說姑蘇名士顧淮作畫就非用這個不可。至於羅錦,色彩絢爛,雲蒸霞蔚,據說道光帝的寵妃靜妃娘娘就愛用這種緞匹做衣裳。所以,羅綾與羅錦,都是歷來的貢品。錦繡堂正堂的樑柱上,還懸著一塊御賜匾額:“世代錦繡,皇家衣被”。

店堂中,除了做買賣用的櫃檯,衣架之外,臨街的靠牆的兩邊還各擺著數張烏木雕花大椅,供外客休憩。不時的有小夥計為客人捧上香茗,端茶續水。

這正是下午時分,午休後的人們又開始在街上走動起來,錦繡堂的掌櫃夥計學徒們各司其職的忙碌開了。望山的,迎接的,看茶的,------一切配合的十分默契。店堂裡清脆的撥算珠的聲音,剪料子高聲數銀錢的聲音,推薦料子好處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派興旺。

這家的大掌櫃姓關,單名一個“緹”字,四十五歲上下年紀,長得敦厚壯實,一襲黑底暗花的綢袍,外罩著暗花竹紋馬褂,兩隻袖口的捲起,露出白色的襯衣袖子,頭戴著瓜皮帽,帽上綴著顆特別但不名貴的綠松石,渾身上下,乾淨利落。他不動聲色的坐在辦房的書桌前,那個位置可以看清店堂中的一切。做為一名資深的掌櫃,他對自己手下的店夥各有幾斤幾兩摸得門兒清。這一套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