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帝的心情實在難以形容。
他淡淡的回了句“容後再議,”便離開大殿。
回到福寧宮,他繞著案几轉了幾圈,自己給他找了個理由。
定是自己早前行動太過激烈,引得朝臣們以為自己不中意三郎,因此便薦了大郎。
其實大郎是完全不知情的。
一番開解之後,內侍來喜掐著時辰來問去哪兒用膳。
皇帝心裡雖然不太舒服,但他還是習慣性的去了芳菲閣。
貴妃溫柔如水,悉心服侍一番,皇帝心裡的疙瘩到底散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屁股還沒坐穩,就被如潮的奏對淹沒了,個個都是提議立大皇子為儲,且還都是振振有詞。
皇帝掩在寬袖裡的拳頭緊攥,再看下面身強力壯,紅光滿面的兒子就不太順眼了。
勉強剋制著情緒,聽完滿朝文武的廢話,他示意來喜唱喏。
不想有個愣頭青因著皇帝沒給答覆,竟然不顧大殿禮儀,直接越過僕射,要衝向龍椅。
皇帝嚇了一跳,勃然怒指小御史,命人剝了官服,丟出宮去。
有御史同僚見機,立馬擺出大義凜然模樣,引經據典,旁徵引博,洋洋灑灑了一大通,中心意思就是小御史便是有罪,也只是失儀,打几杖就是了,還含沙射影的說皇帝遷怒。
皇帝氣得眼前發黑,卻也不得不收回成命。
但他卻再也不想看到貴妃和大皇子,扭頭去了歸雲觀,並一連幾天都沒去後宮,便是浴佛節,貴妃娘娘送來沐浴的浴佛水也沒能讓他回心轉意。
沒過多久,兩位御史外加幾位言辭激烈的朝官便被明升暗降的轉去閒得可以發黴的禮部、工部,打蒼蠅去了。
其中有兩位早前已然隱約透話,過些日子便是要升入中書門下省做員外郎的。
下了朝,大皇子再也按捺不住,衝進歸雲觀。
清明通達自然是不肯放行,一個進來通報,三個將人攔在外面。
皇帝正和雲陽子坐而論道,聽說大皇子過來,他立時沉下了臉。
雲陽子笑著寬慰兩句,拉著立在不遠處的香爐邊,豎著耳朵偷聽的林琪從側間小門離開。
林琪心裡好奇,奈何雲陽子緊盯著不肯走開。
沒法子,她只好死賴在門邊。
裡面開始只有一些爭執,沒多會兒,便轉為激烈的爭吵,接著便是一靜,而後便是大皇子幾乎變了調子的呼喊。
雲陽子臉色微變,忙大步折返。
林琪見沒有人監管,也藉機溜了進去。
淨室裡,皇帝歪倒在蒲團之上,臉色發青,像是是昏迷過去。
大皇子手腳不停地哆嗦,眼神發直的盯著皇帝,似乎被嚇著了。
“清明,掐他人中,”雲陽子當即一喝,又翻開皇帝眼皮,掰開嘴巴看了看,便二話不說,拔了髮簪,掰開皇帝的手指,用簪子最為尖利的尖端用力紮了幾下。
鮮血往外快速的湧出,雲陽子用力捏著指頭,努力讓鮮血流得更急,轉頭見林琪過來,便命她用力握住,還吩咐她用力把血擠出。
沒多久,太醫便趕了過來。
一番忙亂,皇帝總算醒了過來。
大皇子大喜,腳下一軟,一下之就跪坐在皇帝腳邊,豆大的淚珠子從他眼睛裡接連的往外蹦,嘴裡含糊的道歉,懊悔的不行。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受懲戒
又說了會兒話,林琪委婉的道,官家的病過兩天就好,讓他別擔心,到時候她會找機會說這事。
六皇子兩張羽扇樣的睫毛忽閃兩下,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乖巧點頭,拿著兩個油紙包默默的走了。
林琪扭頭,瞧他略顯壓抑的背影,心裡很不好受。
又過三天,皇帝終於開始臨朝。
經過這次突發事件,皇帝真是嚇得夠嗆,此時坐在龍椅裡,他真是宛如重生,對生命的渴求達到頂峰。
百官也心有餘悸,奏對都不約而同的謹慎小心起來,生怕一個不慎,給皇帝氣個好歹,到時自己死了是小,帶累整個家族,可就是罪人了。
來喜唱喏,問是否有奏本。
百官難得一致的表示沒有,各地十分順遂,便是有點小事,也都可以解決,大問題一點沒有。
皇帝十分滿意。
自打他坐在這個位置,每一天都是在百官的反覆爭吵裡決策事情,沒想到,他們也有這麼平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