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垂下眼睛,盯著燒得旺旺的炭火,須臾她低低的道:“姐姐只知我如今身在韓家,可知我自家到底是何情況?”
她也沒用煙翠答,便自顧道:“我林家在福州也算積富人家,長輩慈和,兄長聰穎,初一下場便高中解元,我阿爹心裡歡喜,帶他尋訪名師,不想遭遇水匪,兩人連帶一眾護衛全都客死異鄉,太婆得知訊息,當即病重不起,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
說起往事,林琪只覺一股股鬱憤不斷拍擊胸腹,激得她眼圈泛紅,鼻翼煽動,恨不能立刻奔去結果了三皇子才好。
煙翠見她垂淚欲泣,忙遞了塊帕子。
林琪恍然回神,低聲道謝,拿來掩著眼角按捺不住的恨色,“姐姐見過我阿孃,該知道她的性子。”
煙翠點頭。
顧氏柔軟溫婉,性子面得很,是個只能依靠男人過活的絲花。
林琪抽了抽鼻子,道:“早在服孝時,我便已下定決心,將來招贅上門,為林家延續香火的。”
“能得娘娘看重,我感激涕零,但要說前程,我卻是不需的。”
煙翠聽完這話,訝異不已,連忙問她,“你可想好了,願意拋開祖宗,招贅入府的,可沒什麼好人。”
林琪點頭,表情堅毅,“我也不需他有多好,以後子孫自有我教。”
煙翠輕嘆一聲,也知要想不斷了香菸,也只能如此。
不過既然林娘子沒有他心,娘娘那邊怕要另做打算了。
林琪重又低下頭,盯著已經泛起白色碳灰的爐子,沉寂不語。
這番話真真假假,不過也帶著些她的真實想法,但願能蒙得過去。
煙翠也盯著碳爐,想著自己的心思。
不知不覺過了許久,皇帝已起身離開。
林琪重又進了屋裡,貴妃又與她閒談幾句,賞了東西,又說過兩天再接她來玩。
煙翠送了林琪出去,回來就把林琪的原話一五一十的回稟了,又道:“我瞧著她不像瞎話,應是一早就打算好的。”
貴妃是平民出身,對底層的生活有很深刻的瞭解,聽說林琪有這勇氣,略微有些吃驚,不過片刻又釋然。
“這妮子倒是有主意,不過聽說她與韓副指揮使的獨子相處極好,雖然沒有親緣,但以後也算有兄弟能依仗,便是招贅,也不會受欺負。”
“至於找人的事先擱下吧,我瞧著三郎似乎沒有這樣意思。”
煙翠笑著點頭附和,又拿了香瓶出來。
“先擱起來,”貴妃心情好,難得調笑:“沒得被你浪費了這等好香。”
煙翠頓時小臉一紅,溜去西側間躲著了,煙霞正給貴妃捏肩,久等不見她過來,不由悶笑。
而此時,林琪正隨著順子從原路返回,正走過一個月洞門,便與兩人相遇。
林琪立刻嚴謹規矩的立在一邊。
順子看清來人,忙恭敬的拱手,喚了聲“真人。”
那人只從鼻子裡哼了聲,便轉眸去看林琪。
順子趕忙扯了林琪,低聲道:“還不快見過雲陽子真人。”
林琪便順著他的意思行禮問安。
雲陽子上下打量了圈林琪,暗道這小丫頭這麼久了怎麼還這麼點,嘴裡卻道:“你便是那個能以香療病的丫頭?”
林琪心裡腹誹再不來她都要出宮了,嘴上卻道:“真人抬舉民女了,只是略能緩解不適的小技而。”
雲陽子嗯了聲,側眸道:“改日我也見識見識這等小技。”
說完,便大袖一揮,帶著仙氣的轉去另一邊。
順子一直屏氣聽著,見林琪不卑不亢的應對,也佩服幾分。
林琪心裡暗笑,臉上卻帶著幾分苦笑。
“大人,我是不是得罪真人了?”
順子想了想,道:“真人性子雖古怪,性情高潔得很,應當不會記仇吧。”
這話他說著也心虛。
林琪顯然聽出來了,立刻耷拉下了腦袋。
一路無話出了宮門,順子朝林琪一拱手,扭頭走了。
坐在騾車裡晃盪的林琪抿著嘴,許久不曾開口。
跟著一塊出來的丹霞和止兒見了,不由惴惴。
當車子行到街市時,外面熱鬧的聲音透過夾棉的簾子透了進來。
林琪猛地醒神,叩了叩廂板,道:“去張三分茶。”
孟大郎應了聲,一抽鞭子,扯了韁繩便往另一頭行去。
林琪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