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爺最是清楚這一點,當下愈加沒了話。
老太太吃力地吐出一句話來:“先前那位李侍郎,坊間傳聞是被皇上用鎮紙活生生給砸死的,可是真的?”
“母親哪裡聽來的話?”謝三爺吃驚地側目望了過去,面色微變。
老太太見狀便道:“這般看來。是真的了……”
謝三爺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壓低了聲音道:“當時在場的只有皇上,李侍郎並個內官而已,誰也不知李侍郎究竟是怎麼死的,宮裡傳出的話,也只是說他暴斃罷了,母親不要胡亂猜測。”
老太太聞言有些不高興了。將手中的佛珠捻得飛快,就著夕陽西下的昏暗光線,低聲道:“李侍郎不過不惑,正當年呢,平素亦是身強體健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暴斃便暴斃。皇上近日心性大變的風聲。早就傳到了宮外,你怎麼可能不知。”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謝三爺也沒法裝作不知了:“正是如此,兒子才不敢隨意置喙,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敢去管旁人是如何死的。”
老太太白著臉:“一個不慎,下一個難保不會是你們兄弟。”
雖說喪氣話不該說,但事已至此,不說又能如何……
謝三爺就坐在窗邊,昏黃的夕陽透過窗欞落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長嘆:“為今之計,倒不如索性將老六信中所言散播出去,雖然這麼一來,於謝家名聲有損,但宋氏決計討不著好。”
老太太聽著,也道:“勉強是個法子。”
然而她如今最在意的並不是宋氏,而是自己的兒子。
“我就不信三房在那臭丫頭手裡便成了鐵桶一隻,毫無缺漏!”她冷下了聲音,旋即咳嗽起來。她病了幾日,如今好些了,但仍是氣短,說了幾句便累了。
窗外斜陽如畫,老太太低著頭重重咳嗽著。
一聲又一聲的咳嗽聲中,夜幕漸漸落了下來。
黑緞似的夜空上連半顆星子也不見,若離了光,便是伸手不見五指。
有一群人,像暗夜裡在牆角爬行的蟲鼠,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三房。
一溜的夜行衣,全是有備而來。
然而這群人穿成這樣,卻似乎並沒有低調行事的意思。
與此同時,長房早早有人拿了謝三爺的名帖去報官求助。
涼風之下,有人突然高聲叫喊起來:“有強盜啊——”
風聲陣陣,這拿賊的喊叫聲也一聲聲高亢起來,在謝家上空此起彼伏,一時間竟叫人無力辨明方向。
三房內,謝姝寧正帶著圖蘭走在迴廊裡,驟然聽到喊叫聲腳步一滯。
圖蘭豎耳聽了一陣,疑道:“小姐,這不像是咱們的人……”
他們的人,哪裡會這般冒失地大喊大叫。
謝姝寧屏息聽著,忽然笑道:“果真是不死心,換湯不換藥,又來了一回。”
第313章 見招拆招
圖蘭頓足:“又是長房?”
上回長房派了人來,沒等入門走出三步就被他們給收拾了個乾淨,長房因而偷雞不成蝕把米,元氣大傷。沒曾想,今日竟又有了這般舉動。圖蘭鄙夷道:“小姐,他們好沒趣!”
“老太太的性子,沒那麼死心。”謝姝寧微微一笑。
謝元茂大搖大擺回的謝家,長房的人只要不瞎不聾,便都早該知道這事了。更何況近些日子以來,長房一直都對三房虎視眈眈,焉會錯過這等要事。
謝姝寧抬腳往前繼續走去,一面說道:“傳話下去,不要慌亂,該如何便照舊如何。”
有人在高聲呼喊進了賊,有盜匪,四處卻並沒有刀劍相擊時發出的錚錚聲響。可見這喊話的人尚未出現在三房境內,若不然,不等他一句話說完,就該嚥氣了。
休說內宅,便是外院裡也是鐵桶似的牢固,輕易根本沒人能闖進來。
謝姝寧直接去了謝元茂所在的院子。
裡頭燈火通明,鹿孔猶在。
謝姝寧正要推門而入,忽然被圖蘭喚住了。
夜色下,圖蘭難掩驚訝地道:“小姐,表少爺讓奴婢來告訴您,有官兵正往石井衚衕來。”
謝姝寧聞言挑了挑眉,面上這才露出幾分鄭重之色來。
看樣子長房這回也是有備而來,果真是吃一塹長一智,比起上回老太太這次長進了不少。謝姝寧不由得揣測,既驚動了官府的人,八成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北城指揮使姓江,為人也好為官也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