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硯問他,自然沒有問錯人。
但汪仁並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收起了面上有些散漫的笑意,正色說道:“這件事,得先問過你姑母。”
沒宋氏的應允,就算舒硯能自己想法子溜進宮去。他也得將人給攔住了才行。
宋氏只這麼一個外甥,若栽了,可不得傷心壞了?
他見不得這種事,也斷不能叫這樣的事發生,所以舒硯進宮與否,必須得先問過宋氏的意思。
他說得堅決,在座幾人除謝翊外,都聽得眉眼微動。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汪仁汪印公。說話間總將宋氏掛在嘴邊的?又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每一件到了他手裡,都得先想一想宋氏再做決定的?
而今仔細一回憶。竟似乎是打從一開始便這般的!
燕淮不由得微微斂目。
幾人商議著,宮裡頭卻像是石墜湖心,“咚”地一聲,湖面水花四濺。
皇貴妃彼時,正守在太子身邊,同太子細語著勸導他不要惹了肅方帝生氣。小不忍則亂大謀,生在帝王之家。需要學會的第一件事,便是忍。
太子的年紀還太小,再少年老成,也終究是個孩子,更何況他在肅方帝跟前遭遇的事,換了誰都得嚇上一大跳。
那天夜裡,太子掙脫了肅方帝的鉗制,避開眼前淫。靡畫面,倉皇而逃,肅方帝雖因為小潤子佯作不經意地一阻,暫未派人去將他帶回來,但太子卻已是熬不住了。
他長在深宮,耳中所聞眼中所見,多的是不該他這個年歲所知道的,可肅方帝帶給他的震撼,仍叫這小小兒郎的一顆心啊,擠作了一團,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他從肅方帝那回了宮,蒙著被子哆哆嗦嗦了一晚上,翌日便說頭疼,身上乏力,沒有胃口。
不管小廚房裡做了什麼新鮮好吃的,他都照舊沒有胃口,若硬吃兩口,轉個身便立時嘔了出來,反倒還不如不用飯。
這般一來,只三兩日,太子殿下便病了。
說著胡話,燒了一夜。
御醫開了藥,吃了退了燒,轉日卻又重新燒了起來,燒得額頭滾燙,嘴上卻喊著母妃,冷……
皇貴妃避著肅方帝得了訊息,登時心如刀絞。
兒在喚母,她卻見他不得,怎不叫她對肅方帝心生怨憤?
但她必須忍著,死死咬著牙忍著。
她擺出溫柔似水的模樣,一張美人面孔仍美得攝人心魄。
肅方帝偶見之下,不由歡喜異常。
皇貴妃重討了肅方帝歡心,歡好中柔聲告訴他,她知錯了……
肅方帝見狀喜之,又聽她不再反對惠和公主同梁家的那門婚事,愈發舒坦。
皇貴妃很快便重掌了鳳印,宮中一切恢復如常。
然而隱藏在這平靜後頭的,卻是皇貴妃日漸冷硬的一顆心。
她一直在等白家的回執。
方才,回信終於悄無聲息地送至了她手中。
玉白長指掠過信紙,她一行行往下看,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
——弒君奪位,扶持太子登基。
白家一口答應,然而時機未至,要她繼續靜候。
但她如何等得住?
她看著信上所書的那句話,“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大業必成”,苦笑了下。
一年半載,她等得住,惠和的婚事,卻焉能等得?
第412章 雲湧
然而不等也得等,沒有白家出手,便是太子坐上了那張椅子,只怕也是坐不穩的。
可太子的事需要她操心,紀桐櫻的事,亦省不得她殫精竭慮去籌謀。不論如何,至少有一點,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下嫁梁家,做梁思齊那老東西的繼室!
她點燃明燭,將信燒燬,只餘幾星灰燼,而後起身臨窗而立,望著白玉欄杆外的一圍花,神色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深宮寂寥,人心似海深,隨意拎出來一個人,都能挖出一堆不可叫人知曉的事來。皇貴妃小心翼翼權衡著利弊,究竟該如何安置惠和公主的事。
惠和公主,仍被肅方帝軟禁著,不叫皇貴妃見她,也不叫她出得宮門。饒是皇貴妃已在肅方帝跟前服了軟,贊同了肅方帝屬意的那門親事,肅方帝卻依舊沒有允了惠和公主自由。
皇貴妃叫他舒心,他很是高興,但一碼歸一碼,還沒到能混為一談的時候。
他派人將惠和公主的永安宮四周,看得嚴嚴實實。身形高大且面目陰沉的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