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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可她面上笑著,心裡頭卻是一片冷寂,像是空空如也的曠野,空蕩得駭人。

她覺得自己已經隱約抓到了往事那條狡猾的小尾巴。

她對溫慶山沒有印象,可對另一件事卻印象深刻。

溫家覆滅,是在她嫁做人婦的第二年。

她十五歲嫁入長平侯府,成了林遠致的正妻。

次年溫家出事,她揹著長平侯府,救濟了溫雪蘿一家婦孺。那是個天寒地凍的冬日,大雪綿綿下了多日,冷得呵氣成冰。她連個手爐也來不及抱,匆匆折算了自己的一批嫁妝,親自悄悄送去了溫雪蘿身邊,供她們度日所用。

同年臘月末,趕在年關,燕淮退了這門遲遲未結的親。

溫雪蘿抱著冷硬的冬被,咬著唇無聲地哭了許久。大冷天的,屋子裡只點了只小小的火盆,冷得像是冰窖。她裹著厚厚的大氅,仍被凍得嘴唇青紫,直打哆嗦。她那時,滿心拿溫雪蘿當姐姐,當最重要的親人。

見她因了燕家的親事痛哭,還當著溫雪蘿的面咬牙切齒地將燕淮罵了一通,罵他落井下石,捧高踩低,乃是無恥之徒。

而今想來,並非燕淮無恥,分明是他眼光太精確,看穿了溫雪蘿的卑劣……

如此一回憶,溫夫人滿臉的灰暗憔悴之色,似乎都還歷歷在目。

謝姝寧不由肯定起來,自己並沒有記錯。

三伯母蔣氏彼時說起那話時,她還未嫁,而紀桐櫻應是新嫁。

紀桐櫻比她長兩歲,可卻同她是一年出的閣,區別不過只是一個年初,一個秋日罷了。

這般算下來。溫家傾覆倒臺,不也就是在紀桐櫻嫁入溫家後的次年?

溫家攀上了端王府的這門親事,尋常事情不應該能讓溫家死得那般難看。謝家不幫,那是為了自保,可端王府為何也不幫?她前世不知,可這世哪裡還能不知?

那時的慶隆帝根本便不大理會朝政,所謂的天下分明是把持在端王爺手中。

所以——

歸根究底,其實是端王爺要了溫家的前程!

為什麼?

究竟是為了什麼?

謝姝寧的腦子飛轉轉動起來,她忽然間醒悟過來,紀桐櫻同溫慶山的親事。乃是其中關竅所在。

窗外大雨瓢潑。雨水沿著高高的宮牆傾瀉而下。恍若連綿不絕的瀑布,久久不歇。無數嘈雜的聲響都在漫天的雨聲裡歸於平靜,天地間寂靜得彷彿只剩下了這場夜雨帶來的響動。

紀桐櫻微微喘著氣停下了手,看著謝姝寧隱約發白的面色。慌張地道:“你這身子,怎地差成了這樣!”

只打鬧了會,臉就發白了,這可怎麼能成。

可只有謝姝寧自己清楚,她發白的面色,並不是因為累著了。

甚至於,她重重喘著的聲音,都無法落入她自己的耳中。

她滿腦子都只剩下了紀桐櫻的親事。

這一世,紀桐櫻成了公主殿下。溫慶山可還會尚她?

會不會,這萬事蹉跎,逐漸變換,可到了最後,每條線聚集交匯之處。仍是前世?

良久,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胸腔裡狂跳的心,也緩緩趨於平穩。

“公主不用擔心,歇一會便好了。”謝姝寧重新落座,指尖卻還在微微顫抖著。

紀桐櫻沒有察覺,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往後我可不敢再鬧你了。”

她已經十三歲,可性子還像個孩子,缺了該有的那份沉靜。若只是普通世家女子,能有母親護著,也就罷了。可她是西越的公主,她身上所肩負的,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所需要承擔的重任。

何況,同是皇貴妃所出的大皇子,而今還年幼得很。

即便為了自己的弟弟,紀桐櫻也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謝姝寧忽然間有些不大明白皇貴妃的意圖。

女兒是她教的,卻教得這樣純真無邪,愛憎分明……哪裡像是該活在宮裡頭的人……

可紀桐櫻一笑,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說話時的聲音嬌憨中帶著脆爽,喚她:“阿蠻。”

謝姝寧驀地就明白了。

一重又一重的琉璃宮闕里,能見到這樣一抹笑容,能聽到這樣的一聲輕喚,所有的孤獨冷寂,頃刻間便都消失不見。

這樣的公主殿下,怕是皇貴妃入宮後,唯一的慰藉了。

心頭一熱,謝姝寧差點紅了眼眶。

為了這樣的笑顏,她也該將溫家的事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