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升起七丈,寒山重己感到力竭神疲,他微微鬆了一下肌肉,雙腳用力翻蹬,他,帶著另一個沉重的身體,在空中迅速的打起轉來。
當然,那另外一個沉重的身體,就是紅獅猛札,此際,猛札已經清醒過來,他在往昔的很多年,或者也迷糊過,迷糊過也清醒過,但是,可以斷言的,他以往在清醒之後,決不會是像眼前這種環境……或是時地。
寒山重的輕身之術,實在已到了登峰造極之界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沒有人可以除了自己之外仍能攜帶另一個人停留在空中,這簡直是匪夷所思,雖然,寒山重自己也感到無比的吃力與疲睏!
猛札只覺得天地在旋動,水聲如雷,耳邊風聲呼呼,銀白色的水簾一時在他腳下,一剎又轉到他的頭頂,全身的衣衫緊緊的擠逼在後頭,以至使他呼吸困難,然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他還活著!
寒山重傾力保持身軀在空中停留的時間,但是,終於又落下去了三丈多,他覺得右手緊抓的那位朋友在掙扎蠕動,而這時的任何小小異動,都會給他增加莫大的困難,於是,他右手五指一緊,像一柄鋼爪:
“老傢伙,這風光很奇妙,但你別動!”
他吼聲大,猛札果然不敢再稍有動作,寒山重眼看自己與猛札又落下去了一丈多高,他一橫心,驟然鬆了全身力道,於是,兩個連在一起的身體像兩塊隕石般淬然跌落而下。
猛扎全身血液上衝,驚得他殺豬似的大嚎了一聲,寒山重左手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記:
“黃泉路上結伴遊,怕不?”
就在這幾個字還在舌尖上跳動,滾旋迴轉的巨大遊渦已迎上了他們,“霍”“霍”之聲似閻羅王悶著嗓子的嗥笑,寒風強勁,浪花上了二人的衣衫……
寒山重雙目垂視,毫不瞬眨,隔著派渦有三尺左右,他感到有一股隱隱的吸力將他往下扯拉,似嬰兒吮吸著母親的奶頭,軟綿綿的,卻緊吃不捨的。
他猛力吸人一口氣,力量之猛,連猛札都聽到了他氣管裡的“籲”“籲”之聲,當他落向漩渦,他那一雙鹿皮緊靴已淬而踏向水面,當漩渦的水浪尚沒有淹到他的腳背,他已突而“哈”的吐出一口氣。
於是……
彷彿他周身的毛孔都發出了力量,他吐出的那口氣是淡紅色的,裡著他,以及猛札,像是被如來佛的無邊法力摹地提起,像冥冥中的,白天來的一股絕大吸力,將兩個身軀猛然彈向空中!
滾動的江流,又迅速被拋在腳下,寒山重的腕上、身上,江水與汗水滲成一片,他沒有稍作猶豫,再次吸氣,吐氣,再次在一團淡紅色的薄霧環繞中投射向浩浩垂掛的水瀑!
流瀑的水似破了洞,驟然四散進濺,那股怪異氣流也被攪亂得激回絞揉,就在這生與死的一剎,滿身的水。滿身的冷,銀白色的流瀑全已被拋開,寒山重已帶著猛札穿進了水簾!
水簾之後,老天,有一塊雪白的巨巖筆直伸出,隔著水簾約有兩丈之遙,寒山重目光尖銳,他左臂一揮,已尋著著足點落下。
這塊雪白的巨巖連著黑色的千仞峭壁,而外面寬闊的水瀑正如一道天然的巨簾遮蓋,似一個遮著簾子的巨大巖窟,假如不進來,誰也不會知道在那垂掛的水瀑之後,竟然還別有洞天。
那塊伸出的白色岩石,光滑得就和白玉一樣,溼漉漉的,更沒有一點坎坷裂縫,寒山重一腳落下,連連打了兩個踉蹌,才勉強站穩。
他顧不得喘息,循著這白色岩石望去,這一望,幾乎令他跳了起來,連在白巖之末,仞壁之下,正有一扇作暗黃色的雕樓著怪異圖紋的,看去沉重非常的門!
白色細潤的岩石,似一條憑空伸出的階梯,巖面反映著銀白色水瀑的光線,現得光度極為明亮,假如不錯,寒山重想,他已尋到他想尋的地方了……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競爭,看來他已握到了勝券。
仰首瞧向黝黑的仞壁頂端,那裡,奔凝的水簾披彎成一個微微的弧度,如一張碩大無朋的銀色錦緞折曲抖落,那麼美妙的掩住了這仍壁白巖,形成了另一個天地,寒山重讚歎的輕喟一聲,緩緩盤膝坐下。
在寒山重著地的時候,已將猛札擱在巖上,岩石冰冷沁骨,溼滑如鏡,在這一個侷促的時間裡,猛札已喘著粗氣轉過來,他臉上擦破了一大塊皮,想是仆倒在巖面上時碰傷的,但他此刻卻似乎竟不覺得疼痛,只是睜大一雙混濁的三角眼向四周打量。
於是,這位邊疆大豪看清楚了他現在的處身之地,整個面孔上頓時展現出一片強烈的驚撼與迷憫,他呆呆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