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她過分的難過,在路上,顧司瑾已經再三告訴過她,蘇全宇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所以蘇清淺也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
可是,但看到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緊閉的雙眼下陷,已經陷入重度昏迷的父親,蘇清淺雙腿一軟,直接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斛。
“爸……女兒不孝,回來晚了……”
嘶啞的聲線之中只有無盡的自責和悲傷,可惜的是,帶著氧氣罩的蘇全宇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
還是顧司瑾覺著,她這麼激動可能會傷了身子,過去扶她的時候,蘇清淺在軟軟地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突聞噩耗之後的一路堅持,本來就是憑著一股子心氣。而今看到後,便再也抵抗不了超負荷的勞累了。
胃癌晚期,醫生不建議手術。
這個結果,別說是蘇清淺,就連顧司瑾,也生出了幾分難過來。都說子欲養而親不待,也就是如此這般了。
好在,等清醒之後再一次出現在病房,蘇清淺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一些。
只是難過依舊。
從來醫院都是悲歡離合不斷交替上演的地方,此時的病房裡,已經被哀哀的氣氛所籠罩著。已經平靜了許多的蘇清淺守在蘇全宇的病床前,雙手抱住他一隻瘦骨如柴的手,不肯鬆開。
分明是答應了顧司瑾不再哭的,可是眼眶裡的淚珠,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雪白的床單上,暈染了一大片。
“爸,你養我這麼大,我都沒有好好照顧過你,這一次,你就當是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讓我補回來,然後我們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好不好?”
“爸,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媽媽對我們說過什麼?她到最後都沒能實現當初的諾言,現在就由我來履行,好不好?”
“你知道嗎?我已經完成了她畢生的夢想,站在了珠寶設計界的國際前沿舞臺上,現在只要你醒過來,我們立刻就去希臘,好不好?”
本來應該是鼓勵的話語,可是越說,就越是悲傷。
坐在沙發上聽著眼前小女人對著失去意識的蘇全宇的絮絮叨叨,眼中的不忍越來越濃,最終嘆息一聲,垂下了目光。
而他手中的咖啡,從一開始端在手裡,就壓根都沒有抿過一口。正想著要不要讓莫小七給重新換上一杯的時候,病房門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莫小七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被自家主子不善的目光荼毒著,莫小七也不敢耽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之後,便靜等吩咐。
至於同在病房的蘇清淺,則對這一切熟視無睹。
本就蹙著的眉頭皺的更深,眼神複雜地看了幾眼看似很忙碌的蘇清淺,還有昏迷中的蘇全宇,顧司瑾沉著臉,將手中的咖啡杯遞了出去。
“讓他進來吧。”
莫小七收到指示一言不發地退出,等到他再次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是跟著顧城的身影了。
目露覆雜地掃視了眼一邊根本連頭都不抬的兒子之後,顧城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了蘇清淺的身上,見她也沒有回頭的跡象,方才上前幾步站在了窗前。
當看到床上人嚴重下陷的雙頰,他眼中的情緒逐漸成了愧疚,蘇清淺沒有轉頭,只是神情卻有些冷。
“勞煩伯父過來了,不過我想,如果我父親醒來,應該也不是特別想見到你,再說我也想好好陪陪他,所以你請回吧。”
不可否認,蘇全宇的一生,是一個悲劇,取了一個從未將自己看進眼裡的女人,卻賠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而顧城,正是這個悲劇的製造者。
憑心而論,蘇清淺其實並不是很想敵視他,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已經如此的父親,她真的很難對顧城綻開哪怕是一丁點的笑容來。
這些,顧城何嘗又不是明白的?
登時,臉上的愧疚,已經濃烈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凝了凝渾濁的眼神,卻也沒有直接離開。
雙唇有些艱難地一張一合,那樣子,卻是比昏迷中的蘇全宇多不了幾分精神。
“清清,我知
道你怨我,我都明白。我不怪你,因為這一切,本來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是我對不起司瑾。還有全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承擔下所有的一切,你的母親也不會鬱鬱寡歡最終離世。如果不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你的母親,她也不會被……”
說話間,已經是老淚縱橫,似乎是已經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