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大感沒趣,覺得還是趁機會早點兒離去較妥當點兒,什麼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麼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清靜,以免出醜,站起來施禮告辭。
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此人竟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道:“若項先生又像日間一般;說兩句便溜掉,嫣然會非常不高興的。”
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麼捨得讓他走?也出言挽留他。
項少龍心想我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橫豎對她來說,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陪客,正要不顧一切地拂袖而去,忽地發覺韓非正輕扯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下來。
紀嫣然高興地說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嘛!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聽聽你的高論呢!”
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是太抬舉我了,我比起你們來,只是草包一個,那有什麼料子抖出來給你聽?
徐節今晚佔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豈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步步進逼道:“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
項少龍見他眼中閃動嘲弄之色,心中有氣,豁了出去說道:“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是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事實顯然並非如此,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需要一種人人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的人,讓他們遵守,做到這點後,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麼多。”
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奉行的道理,但對那個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心裡在咀嚼他的話意。韓非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覺地點頭。鄒衍沉吟不語,似乎想到某些問題。
徐節當然不會這麼容易被折服,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如果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
白圭道:“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乃為君之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
第十章 救世聖人(4)
項少龍哈哈一笑,深深望紀嫣然一眼後,向白圭和徐節說道:“這只是把治權都交在君主手裡,而法治則不夠徹底罷了。如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天子……嘿……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例如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我並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結合為一,方為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當他說到“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時,紀嫣然“啊”一聲叫起來,而韓非雙目立即為之一亮,其他人包括囂魏牟在內,莫不露出驚詫駭然的神色。尤其最後那兩句,更如暮鼓晨鐘,重重地敲在人們的心窩上。對生活在君權至上時代的人來說,確是石破天驚。
項少龍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麼多,再說下去講便難免出錯了,起身說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見,全說出來了。嘿!我還有急事待辦,告辭呢!”
紀嫣然皺眉怨道:“先生說到精彩處,竟要走了嗎?是否討厭嫣然?”
鄒衍硬把他拉回坐席上,笑道:“項兵衛把我說話的興趣引出來了,鄒某想請教這種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
龍陽君道:“項兄的治國之道,比我們所說的仁者之政更理想!”
囂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實際!”
項少龍苦笑道:“是的!現在還行不通,但卻是朝這方向發展,終有一日,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是由人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嘿……法國大……噢!不,真正的博愛、平等和自由。”
他差點兒脫口說出法國大革命來,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子裡去。
他這番話更是驚世駭俗,眾人一時消化不過來,對於長期生活在君主集權制時代的人來說,這是多麼難以接受的想法,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鮮。
項少龍見各人眉頭大皺,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離座而起,立即遠離席位,施禮道:“小子胡言亂語,各位請別放在心上。”掉頭便走,紀嫣然叫他也不理。
項少龍回到信陵君府,耳朵似還聽到紀嫣然在呼喚。每一個來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