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果然奏效。
逃兵們紛紛跑了回來,散兵遊勇算算還有兩萬多人。
沈攸之就領著這幫既怕死又貪財的殘兵敗將急急忙忙地趕回老巢。
可是,他們已經沒有巢了。
蕭道成早早就插在江陵附近的那顆釘子不是擺設。
沈攸之前腳一出江陵,張敬兒的軍隊後腳就殺進了城。
沈攸之的兒子沈元琰隻身出逃,在半道上被人殺了。
張敬兒輕鬆拿下江陵城,斬殺了沈攸之的另外兩個兒子和四個孫子。
當沈攸之和他的逃兵們馬不停蹄地趕到距江陵城一百多里的時候,老巢被佔的訊息就傳來了。
轟的一聲,兩萬多人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沈攸之身邊只剩下一個人。
那是他最後一個兒子沈文和。
父子二人佇立在遼闊蒼茫的天地之間,感覺生命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過去和未來都被齊刷刷地斬斷,陪伴他們的只有一個孤零零輕飄飄的現在。
可現在是什麼?
現在是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輕。
現在是無路可進無步可退的孤峰斷崖。
現在是一顆丟失了棋盤的棋子。
現在是沒有歸宿的歸宿。
升明二年(478)正月二十一日,幾個砍柴的村民在一片櫟樹林中發現了兩具吊在樹上的屍體。
村民們立刻認出了他們,於是砍下首級,當天就送到江陵討了幾個賞錢。
張敬兒把兩顆頭顱掛在鬧市上示眾,隨後派人送到了建康。
沈攸之的所有黨羽和親信都成了張敬兒的刀下之鬼。
沈攸之留下的數十萬財物也成了張敬兒的囊中之物。
正月二十八日,朝廷解除戒嚴。
同日,在郢城保衛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柳世隆被越級提拔為尚書右僕射。
二十九日,任右衛將軍蕭賾為江州刺史,侍中蕭嶷為中領軍。
二月初五,加蕭道成為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軍事。
狡兔死了,飛鳥盡了,蕭道成也準備收拾一個早就該收拾的人了。
六 生生世世不要再投生到帝王家(4)
四月十四日,時任南兗州刺史的黃回被徵召回京。
黃回奉命來到蕭道成所在的東府。
可他沒有見到蕭道成,只見到了蕭道成手下的幾十個刀斧手。
黃回死後數日,時任竟陵相的兒子黃僧念也被捕殺。
升明二年(478)九月初二,下詔升蕭道成為指揮中外軍事的大都督、太傅、揚州牧、驃騎大將軍、上殿可以佩劍,入朝不必疾趨,贊拜不必稱名,仍兼太尉,錄尚書事。
升明三年(479)三月初二,下詔升蕭道成為相國,總管百官,封賜十個郡,號稱齊公,加九錫;仍兼揚州牧、驃騎大將軍等職。
至此,天下姓什麼已經毫無懸念了。
一個掛著這麼多頭銜的人假如不做皇帝,那就叫天理難容。
這一年嚴格來講已經不能稱為“升明三年”,而應該叫“建元元年”。
當然,這“建元”已經不是劉宋王朝的年號,而是蕭齊王朝的年號了。
四月初一,進封齊公為齊王,再加封十個郡。
四月二十日,這一場無聊的加封遊戲就徹底結束了。宋順帝禪位了。
二十一日,本該蒞臨禪讓典禮的順帝劉淮卻始終不見蹤影。輔國將軍王敬則率領軍隊入宮的時候,劉淮正躲在佛堂的佛幢底下不肯見人。太后親自領著太監搜遍了整座皇宮,總算把順帝劉淮搜了出來。
王敬則把號啕大哭的劉淮領出了宮外,讓他登上一輛普通的車輦。
劉淮擦乾眼淚說:“你要殺我嗎?”
王敬則說:“只是請您出去住別殿罷了,官家以前取司馬家的天下也是一樣!”
劉淮又哭了,一邊彈著眼淚一邊說:“但願轉世投胎,生生世世不要再投生到帝王家!”
給皇帝送行的一大幫宮人都跟著哭了。
劉淮哭完了,忽然想起什麼,拍拍王敬則的手說:“只要我沒有性命之憂,我會酬謝輔國將軍你十萬錢。”
這十萬錢給得出去嗎?
四月二十三日,齊王蕭道成在建康南郊正式即皇帝位,改元建元。是為齊高帝。同時廢宋順帝劉淮為汝陰王。
至此,劉宋王朝歷八代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