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下與諸葛守說事的時候,經年正在自個兒房裡打理寶貝行頭,只見'屍五爺'端坐在桌前,著件白絹的長衫,外衣袍單在另一張凳上,散發披肩,經年就站在他身後為他梳頭。
'五爺,您說經年是不是不該趟這渾水?'她一手沿髮根處捧著,另一手輕插木梳順著拉到髮尾,邊說邊做,動作甚是輕柔,'哎……要單單只是宮內那套明爭暗鬥,說什麼我也不會插手去管,可那元天師選了四處陰穴所在興建廟觀,不得不叫人擔憂,五爺……經年到底還是放不下……'她替'屍五爺'梳順的頭髮攏到身後,伸手從上到下來回撫了幾遍又抓住自己的辮子捏了捏,'五爺的頭髮滑滑的,經年的頭髮也滑滑的,宮裡的發露就是不一樣,順手牽羊真是牽對了。'她咧嘴一笑,扶起'屍五爺'坐在後面的床上。
'經年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累五爺跟著跑,其實五爺是不甘願的吧……'她偏頭,視線落在'屍五爺'臉上,覺得那張薄薄的符紙礙事極了,伸手撩高,'過了這麼久……過了這麼久……我還怕什麼?'說著右手輕輕撫過他的口鼻,捏紙的左手卻越掀越高,符紙的一角'斯'地被揭離額面,這時經年頓住手,她看見'屍五爺'沒有焦距的眼瞳裡隱隱閃著一簇光亮,過了一會兒全身都顫動起來,她吞了吞口水,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發寒的背脊讓身體比內心更早一步記起那種恐懼,過去的幾個片斷募然在腦中重現,她啪地一下把符紙貼回原位,弓下背大口喘氣,喘了一會兒,待氣息稍平她抬頭,見'屍五爺'回覆常態,光亮也自眼中消失才長舒一口氣,勉強笑道,'五爺,您的強悍經年可不想再領教一回,您就再忍忍吧,經年要給您的不光是肉身的自由,若死在這裡就幫不了您啦!'話音剛畢就將他推倒在床上,俯身替他脫了鞋,將雙腿也抬上床,拉好被褥後自個兒也一骨碌翻到床裡邊兒鑽進被窩。
'五爺,您還能和經年相依相偎多久呢?'她看著帳頂輕輕吐氣,沒注意到躺在身側的'屍五爺'原本攤在被面上的手緩緩握成了拳,輕顫著微微抬高,只一下,便又落回被上。
///=*。*=^。^=//次日清晨,一行人等跟隨殿下去州縣府調動人馬封了廢宅,並向縣爺要了一匹好馬,諸葛守與盧懷任在來南城途中僱了馬兒走的陸路,殿下和玄影本就是騎馬趕至,唯經年一直靠雙腿行走。但這趟並非相攜遊山玩水,因此殿下才特意繞來縣府,這麼一來就能以馬代步,縮短行程。經年對此並無意見,得了馬之後一躍到背上,和盧懷任一樣人前屍後,也省得另畫符字。出了州縣府便沿著鯉女江西岸一路北上。
環越過鯉女江,五人抄近道穿過山林,沿途經過梅嶺鎮,荒石山,接著從富貴城外的羊腸小徑直奔下去,晚了便找路邊野店休息個把時辰,未等天明又繼續趕路。這般趕了三天,已然出南境入中段的黑水河流域。黑水河自東向西流出內境匯入天泊湖,相當於劃分南北兩塊的界限,要上京,非先渡此河不可。過河原只有搭船一法,但往來人流集中,貨物雜亂,曾一度因管理不當造成這一帶水路癱瘓,直到理辰元年,錦帝即位,命人在黑水河上修建了兩處水上石橋才勉強解決水行不便的問題。這兩座石橋橫跨黑水河,一座靠西在風花谷和興糧村之間,稱萬福橋,另一座則靠東在千陽山附近,稱千陽橋。
這麼一來便分散了過河的人群,特別是一些載貨的馬隊和車轎,只要交了銀兩,查了貨物便可。但今日不僅橋欄不開,連船隻都泊在碼頭不出航,此時已近黃昏,經年等人已在萬福橋頭的雙龍拱門下等了許久,若再不上路只怕又要耽擱一晚。無奈守在橋欄前的侍衛不肯開栓放人通行,諸葛守心浮氣躁,上前與二人理論,幾句言語不和便起了爭執,聚集在周遭等著過河的人都圍上來勸解,句句為偏護那兩個侍衛,說他們攔路是情有可原,弄得諸葛守灰頭土臉退了回來。
他直道那些人奇怪,不過橋還在這兒等什麼。這時另外幾人都搖頭笑了起來。諸葛守不解問道,'有什麼好笑?'殿下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守老弟,你可想知道那群人為什麼不急著過橋?又為什麼不責難那兩名侍衛?'見諸葛守一臉茫然,摺扇頭往河對岸點了點,'你看,過了橋就是風花谷一帶,雖然谷中住民早已遷居別地,但不經風花谷就到不了下一個城鎮,谷地三條通道,同起同終,凡過河繼續往北的,都要走這三條道的其中一條,這你可知道?'諸葛守點了點頭,眉心仍打了兩個死結,'這又如何?'他不明白這與過河過橋有何干系。
只見殿下開啟摺扇搖了兩搖,轉身揹著橋欄踱了兩步,嘆了口氣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