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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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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秦始皇掃墓回來,高漸離胸中的怒火在聚集,在升騰,在燃燒。他把滿腔怒火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就是秦始皇嬴政。他恨不得過去撕他,咬他,舉起手中的築砸他……

他果然舉起手中那張築,可是,他發覺那幾塊木板拼裝起來的築沒有一點分量,那輕飄飄的築能給嬴政造成什麼傷害?他想起來了,當初在臨淄初與師父韓娥相遇時,她因為與店主爭搶這張築,被築的一角碰得鮮血長流,染紅了大半個臉,那傷口有一寸長……但是,我不能只給他留下一條一寸長的傷口!

他撫摩著他那張心愛的築,它的分量太輕,因為它是空心的,如果把那長長的音箱裡裝滿了什麼東西,它不就重了?他想到泥土,院子花圃裡有的是。他每天都摳些來填進去,都快裝滿了,仍嫌不夠分量。他又想起走廊上放的幾桶專為製造慶典禮而用的鉛砂,那東西可沉哩。於是他每次路過乘人不備抓一把在衣袖裡,沒多久就有了許多。鉛砂是顆粒狀的,他便和上泥,一齊填進築裡。再一試,那築的重量已經很可觀了。如果打在腦門上,定叫腦袋開花。

一切準備好了,就等那一天了。

這時的高漸離顯得分外平靜,平靜得如去赴一場宴會。雖然,他也覺得這一生太短暫了些,但只要真的愛過,恨過,實實在在活過,也就夠了。渭水河邊的那棵樗樹有上千歲了,可除了佔一片土地以外還有什麼呢?何況,比起華陽公主更短暫的一生,自己便產生一種偷生世間的羞愧。

一想到她,便有了份牽掛,就是與她唱和的那些詩稿。他把那一大疊綢子卷好,找來油紙包了又包,然後塞進他住房牆角基石的縫裡。他要留給後世的人去讀那些美麗而悲哀的故事。

那一天果然來了。高漸離被帶進宮中為皇上擊築。他抱上築,被人牽引著走進大殿,一股酒香撲鼻而來,他知道是皇上飲酒奏樂助興。

今天是秦始皇的家宴,除了幾個心愛的嬪妃,沒有外人,氣氛比較隨和。

秦始皇見高漸離被帶來了,便叫把他的琴桌安近些。這一向國事太忙,好久沒有聽到他的築聲了,他要慢慢欣賞。

飲宴在築聲中開始了,但那築因裝滿了鉛,聲音有些沉悶,秦始皇聽出來了,偏過頭來問道:

“怎麼今天的築聲有些粗啞?”

高漸離早就有準備,回道:

“啟奏皇帝陛下,這幾天天氣悶熱,空氣潮溼,絃音是要粗啞些;不過,倒適合演奏更深沉的曲調。”

“那好,你就揀深沉的奏來。”

高漸離心中默憶著當年送別荊軻的悲壯曲調演奏了起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他心中在唱著。

秦始皇一邊喝酒,一邊聽著。一曲終了,他說:

“這曲子倒是深沉,只是覺得有些緊張,換個鬆散些的奏來。”

高漸離調了調絃,立即奏了曲松散悠閒的。但他故意把音調得很低,秦始皇聽起來有些吃力,就對待從們說:

“把高漸離的琴桌挪近點,我好仔細聽。”

左右侍從太監立刻把高漸離的琴桌挪近了許多,高漸離已經能聽到嬴政的鼻息聲,感覺到他那寬大的衣袖扇起的陣陣涼風。

“高漸離,聽著,今天朕累了,多揀些鬆散閒逸的曲子演奏。”秦始皇端著酒觴,偏過頭說。

“是,陛下。”高漸離溫順地回答。

果然奏出的是更為恬逸舒緩有似催眠的曲調,聽得秦始皇輕飄飄暈乎乎,閉著眼睛搖晃著腦袋,似乎要升入天界……

就在這時,高漸離猛地站起來,雙手舉築,向秦始皇走近兩步,將築狠狠地砸去。

然而這歷史的一擊卻沒有擊中,只是順著秦始皇的耳根砸在右肩上。高漸離迅速再舉起築,要砸第二下。可是這時秦始皇已從音樂的陶醉中被砸醒,一邊躲閃一邊高喊:“捉刺客1高漸離第二下離秦始皇更遠,砸在御椅上,“哐”的一聲築被折成兩段。

這時趙高領著幾個太監來抓高漸離,高漸離摸著與他們交手,居然還打翻兩個在地。但他究竟是個瞎子,被眾太監擁上抱住,用繩緊緊捆了。

高漸離自知行刺失敗,泰然冷笑道:

“嬴政暴君,你雖依杖權謀當上皇帝,然你殘忍兇狠,陰險毒辣,背信棄義,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