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眉頭皺起來,卻像是打出了一個問號。疑慮還是懷疑?
“我真的喜歡你呢。”周西西近乎眩暈地重複著剛才的話,臉上像被大火燒過一般。
男生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是在等待。
——哼,老孃豁出去啦。
“陳錦明,我喜歡你!”
眉目疏鬆開來,有淡淡的微笑,“誰喜歡我呢?”
——嗷,真是受不了他的這種口氣,就是再堅硬的女生也會在這溫柔的口氣之下融化成一堆奶油的。恢復了淑女狀的周西西嬌滴滴地喊著:
“周西西喜歡陳錦明。”
——嗯,這一次很完美,連自己都被感動了。
周西西的睫毛都溼潤了。
“錦明,你從那上面下來好嗎。”
男生平靜的臉,被笑意一點一點暈開。然後,像是連鎖反應一樣,越來越多的笑聲從身後浮起,越過頭頂,四處逃竄,撲向無垠的蔚藍的天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惡毒無比。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
在自己身後站著一排男生,幸災樂禍的他們像是在看一場電影一樣指指點點。
媽的!周西西,你這頭豬,你被耍了啊!
周西西恨恨地直跺腳。
“陳錦明,你……”
男生的臉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看不出驚恐憤怒幸福……是的,什麼都看不出,是那麼平靜的一張臉。
他很無辜地問周西西:“怎麼了?”
幾個男生越過了周西西,上去一把扯過錦明。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
“喂,小女生,你的表白很精彩哦!”
噼裡啪啦的掌聲。
口哨聲。
嘲笑聲。
電車刺耳的笛聲。
眼淚掉下來,砸在地上的破碎聲。
周西西在自己面前掉下了第一滴眼淚。
錦明突然有點難受。
那些強行被封閉的記憶瞬間崩潰。
那些試圖被遺忘的光陰像是一把把劍戟憤怒著插進錦明的身體。
橫七豎八。悲慘壯烈。
這些曾經你經歷過的,是不可以被輕易抹去的。
即使傷口已經癒合,但疼痛會時常提醒你,你的過去,是如何卑賤地走來。
勾起錦明回憶的,或許僅僅是那樣一個動作:一個小孩,垂著頭,大風揉亂了她的頭髮,在城市的頭頂,口琴聲幽幽飛揚。
白色的鴿子從身邊飛過。
你停下來,衝著站在對面的小女孩說,哥的口琴吹得好聽嗎。
於是她就破涕而笑了。
記憶裡,那是南方的城。
空氣中永遠浮動著厚重的水汽。像是使勁一擰,就可以擰出水來一樣的。錦明不大喜歡南方的潮溼糜爛。可是有一些事是沒法選擇的。好比你的出生,你出生的家庭。如果真的有一個機會去選擇的話,恐怕錦明寧肯沒有來這世上一遭。
“錦明,幫媽媽照看一下妹妹。”媽媽忙著煮飯,拉開了嗓子喊錦明。
“哦——”是聲音低低的回應。
記憶中和母親的對話往往都是這樣的,永遠不會觸及彼此的內心。錦明走過去,一把抱起妹妹,從褲兜裡掏出口琴吹給她聽。
“哥哥吹得好聽不?”
“好聽。”小女孩滿臉的幸福,“哥哥,我也要學!”
“乖,等哥攢夠了錢就買一支口琴教你好不好?”
——媽媽很年輕,下嫁給錦明的爸爸那一年也只有二十二歲而已。而錦明的父親的年紀卻早已過了不惑。至於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錦明一點也不想提及——要不是外公家一貧如洗,要不是那時錦明的父親剛剛中年喪妻又腰纏萬貫,估計這一樁婚事是怎麼也不可能成就的。所以說這裡面……它沒有愛情。
孩子是愛情的結晶。
可這話放在錦明的身上就不對。
錦明是第一胎,生他的時候,媽媽大流血,差一點把命搭在手術檯上。所以,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媽媽就冷淡待錦明,說他是掃帚星,差點掠去了她的命。這麼說的時候,年幼的錦明就眨著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非常無辜地看向別處。他不敢看媽媽的臉。那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吧。
晚自己五年出生的妹妹錦卓非常漂亮、乖巧。也得母親的喜歡。到錦卓出生時,父親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