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邊派了人去皇帝那邊通報,晌午來了人知會,聖上那邊答應了。
許雙婉派了採荷先回去準備她回去的事宜,第二日她早早起來,帶著鈺君回了歸德侯府,彼時京城刀光劍影,把守京城的九門和順天府的巡捕全員出動,街上行人寥寥,有不明所以的百姓出了門了,很快被官兵驚斥回了屋。
許雙婉一路平安回了侯府,採荷帶著人在門邊迎了她,等主子入了沁園就與她稟報了府內外之事。
府裡侯爺重病,不肯吃藥;府外姜家親家鬧上了姜家要帶女兒回家,鬧得不可開交……
許雙婉喚來了管事婆子,過問了一下近日府上的諸事安排,稍作了休息,用了點粥食小菜,把鈺君交給了在府上的如蘭,就去了聽軒堂。
虞娘先帶了人去聽軒堂侯著,許雙婉帶了採荷過去後聽軒堂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侍候等候吩咐的都是沁園那邊的老人。
許雙婉過去進了屋,臥在床頭的宣宏道本閉目不語,一聽到她“兒媳給父親請安”的聲音,他睜開眼奪過了床邊小桌上的小茶壺朝她砸了過去。
茶壺落地,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宣宏道重病無力,茶壺扔得不遠,離許雙婉還有兩步之遙。
許雙婉垂眼看了眼破碎的壺片,抬頭朝虞娘頷了下首,等虞娘吩咐了身邊丫鬟把碎片收拾好了,她朝紅著眼睛氣喘吁吁的公爹走了過去。
丫鬟搬來了椅子,放在了離床半丈之處,許雙婉扶著腰朝公爹福了下,告了下不敬之罪,在椅上坐了下來。
她一落坐,身邊人端了藥碗走了進來,叫了她一聲,“少夫人。”
苦澀的藥味瀰漫在了許雙婉的鼻間,這種味道,她初嫁進歸德侯府的頭陣子她還有點聞不慣,時日一久就習慣了,且還能從這些苦澀的味道當中聞出每一副藥的不同來,有些常吃的,她不用看方子,光聞著藥味都能言道出每副方子的每一味藥來。
她在侯府當了十來年的家,每一天皆不是虛度,侯府的重壓每一日都實實在在壓在她的肩上,而這府裡的一草一木她都瞭如指掌,為了當好這個家,她竭盡了心神。
而付出,不是沒有所得,她腳踏實地走的每一步,得來的就是這個府裡的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盡在她掌握,這府裡的人只能聽、也必須聽她的令。
“你怎麼,怎麼……”兒媳婦人還沒過來,卻把他屋裡的人都轟走了,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讓宣宏道氣到頭疼欲裂,他哆嗦著手臂指著她,嘴唇發顫:“我歸德侯府沒有你這樣的兒媳婦,滾,滾……”
他指著門,臉孔發白,眼睛腥紅。
“父親,兒媳回來了,過來給您請安了。”許雙婉看了他一眼,隨後半垂下眼。
“滾!”宣宏道嘶吼。
他聲音嘶啞,語氣顫抖,就如老邁的死死被困在原地無力掙扎的野獸。
許雙婉無動於衷,她看著腿上的裙面,腦袋一動不動,“您該用藥了。”
“許,許氏……”宣宏道被她氣得氣喘吁吁,進出的氣都弱了,虛弱得就像只差斷了最後的一口氣。
“您看,您過和過去一樣的日子,您看行嗎?”許雙婉偏過頭,看著開啟的窗戶那邊射進來的陽光,“您過去是怎麼過的,現在就怎麼過,可行?”
“你走,我們,我們侯府沒有你這樣的……”宣宏道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他被孽媳氣得腦袋發黑,眼前昏脹,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
“父親,”許雙婉此時站了起來,她自嘲一笑,朝床上睜不開眼的老人道:“吃藥吧,您看,您在府裡連兒媳都拗不過,您又如何自信能壓得住那外頭能翻江倒海的蛇?您信,您被咬一口不要緊,可疼的人是您的兒子,他半生費盡力氣才博來了如今這個局面,您說讓他聽您的他就聽您的?您就不怕您再敗壞侯府一次?這次您要是連您長子都害死了,您說,到時候又有誰來救您呢?您可知道,外祖已經死了。”
不會再有第二個姜太史來救他了。
“你休得胡言,休得……”宣宏道眼睛翻白,眼淚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臉邊流了下來。
“您好好歇著,等望康回來了,兒媳讓他過來為您請安。”許雙婉朝他微福了一身,扶著腰慢步走了出去。
外頭陽光正好,她一出去,金光正面迎在了她的臉上,許雙婉輕閉上眼,讓初夏帶著暖意的陽光瀰漫全身。
她可能生來沒有父母緣吧。
親生父母如此,丈夫的父母亦如此。
不過,也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