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麗諾覺得,約翰爵士當眾宣佈他懷疑她與愛德華相好,這並不會比他懷疑瑪麗安時更注意分寸。事實上,兩者比較起來,爵士更喜歡開埃麗諾的玩笑,因為這個玩笑更新鮮,更費揣測。自從愛德華來訪後,每次在一起吃飯時,他總要意味深長地舉杯祝她情場如意,一面頻頻點頭眨眼,引起了眾人的注目。那個“費”字也總是被一再端出來,逗引出不計其數的玩笑,以至於在埃麗諾心目中,早就被確立為天下最奇妙的一個字兒。
不出所料,斯蒂爾姐妹這下子可從這些玩笑裡撈到了把柄。那位大小姐一時來了好奇心,一定要知道那位先生的尊姓大名。她的話雖然往往說得沒輕沒重,但是卻跟她專愛打聽她們家的閒事的舉動完全一致。約翰爵士儘管十分樂於引逗別人的好奇心,但他沒有長時間地引逗下去,因為正像斯蒂爾小姐很想聽到那個名字一樣,他也很想當眾說出來。
“他姓費拉斯,”他說,聲音不大,但卻聽得很清楚。“不過請別聲張出去,這是個絕大的秘密啊。”
“費拉斯!”斯蒂爾小姐重複了一聲。“費拉斯先生是那幸福的人兒,是嗎?什麼!你嫂子的弟弟呀,達什伍德小姐?那自然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夥於,我可瞭解他啦。”
“你怎麼能這麼說,安妮?”露西嚷道,她總愛修正她姐姐的話。“我們雖然在舅舅家見過他一兩次,要說十分了解他可就有點過分。”
這一席話,埃麗諾聽得仔細,也很詫異。“這位舅父是誰?他住在何處?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很希望這話題能繼續下去,雖然她自己不想介入。不料兩人沒有說下去,而埃麗諾生平第一次感到,詹寧斯太太既缺乏打聽的好奇心,又缺乏通報訊息的自覺性。斯蒂爾小姐說起愛德華時的那副神氣,進一步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因為她覺得那位小姐情緒不對頭,懷疑她瞭解(或者自以為了解)愛德華有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她的好奇純屬無益,因為約翰爵士暗示也好,明擺也罷,斯蒂爾小姐都沒再去理會費拉斯先生的名字。
第二十二章
瑪麗安本來就不大容忍粗俗無禮、才疏學淺甚至同她志趣不投的人,目前再處於這種心情,自然越發不喜歡斯蒂爾妹妹。她們主動接近她,她都愛理不理的。她總是這麼冷漠無情,不讓她們同她親近。埃麗諾認為,主要因為這個緣故,她們才對她自己產生了偏愛,而從她們兩人的言談舉止來看,這種偏愛很快就變得明顯起來。特別是露西,她從不放過任何機會找她攀談,想透過自然而坦率的思想交流,改善相互之間的關係。
露西生性機敏,談吐往往恰加其分,饒有風趣。埃麗諾才與她交往了半個小時,便一再發覺她為入謙和。但是,她的才能並未得助於受教育,她愚昧無知,是個文盲。儘管她總想顯得非常優越,但她智力不夠發達,缺乏最普通的常識。這些都瞞不過達什伍德小姐。埃麗諾看到本來透過受教育可以得到充分發揮的才幹統統荒廢了,不禁為她感到惋惜。但是,使她無法同情的是,從她在巴頓莊園大獻殷勤和百般奉承可以看出,她實在太不體面,太不正直,太不誠實。和這樣一個人交往,埃麗諾是不會長久感到滿意的,因為她綜合了虛假和無知,她的孤陋寡聞使她們無法平起平坐地進行交談,而她對別人的所作所為使得她對埃麗諾的關心和尊重變得毫無價值。
“你一定會覺得我的問題有點蹊蹺,”一天,她們一起由巴頓莊園向鄉舍走去時,露西對她說,“不過還是請問一下:你真的認識你嫂嫂的母親費拉斯太太嗎?”
埃麗諾的確覺得這個問題問得非常蹊蹺,當她回答說從未見過費拉斯太太時,她的臉上露出了這種神情。
“是啊!”露西應道。“我就感到奇怪嘛,因為我原來認為你一定在諾蘭莊園見過她。這麼說來,你也許不能告訴我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啦?”
“是的,”埃麗諾回答道,她在談論她對愛德華母親的真實看法時十分謹慎,同時也不想滿足露西那唐突無禮的好奇心,“我對她一無所知。”
“我這樣打聽她的情況,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露西說,一面仔細地打量著埃麗諾。“不過也許我有理由呢——但願我可以冒昧地說出來。但我希望你能公道一些,相信我並非有意冒犯。”
埃麗諾客客氣氣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兩人默不作聲地又走了幾分鐘。露西打破了沉默,又回到剛才的話題,猶猶豫豫地說道:
“我不能讓你認為我唐突無禮,愛打聽,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你這樣看我。我相信,博得你的好評是非常值得的。我敢說,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