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的人呢?趕緊換衣服,擺香案接旨。”老太太被扶著坐起身,聲音略帶些緊張地問。
“回老太太的話,宮裡來人傳的是口諭,也沒明說是給誰的旨意,只說是給蘇家,正巧大老爺在前頭,就已經領過口諭,這才叫小的前來通報。”管家忙回話道。
老太太略有些茫然地坐在榻上,她沒想到宮中的召見會如此的快,此事還壓根兒都沒與老頭子還有兒子媳婦商量,到時候如何奏對才好呢。她這邊想著事情徑自發呆,管家只好開口喚回她的注意道:“老祖宗,宮中的內侍還在前面廳中等您和三姑娘,您看,這是不是……”
“哦,來人,趕緊準備更衣,碧菡你去給老三送信,順便幫她準備妥當一同過來。”
此時都已經接近掌燈時分,蘇禮跟蘇林氏一起幫著老太太拾掇,屋內十分安靜,沒人說話,只能聽到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還有偶爾首飾碰撞的響動。大家心裡都似乎有些不好的預感,若不是出了大事,怎麼會這麼晚了還傳人進宮。但想歸想,手底下卻還都麻利地做事,不敢有絲毫怠慢。
將老太太和蘇禪送上馬車,蘇禮和蘇林氏站在門口,看著馬車漸漸走遠,最後只能看到車前燈籠的那一點微光,在夜色中掙扎著不願被吞沒。
“禮兒也還沒顧上吃飯吧?跟我一起回去吃吧!”蘇林氏忽然開口邀請道。
“多謝伯母的邀請,那侄女就不推辭了。”蘇禮感覺她是有話要說,便也沒推讓。
一進屋,就看見晚飯已經在桌上擺好,劉姨娘垂首站在桌旁,聽見外頭丫頭說大太太回來了,便頭也沒抬就說,“給太太請安,晚飯已經傳來,您是不是現在就用?”
“嗯,再添一副碗筷,禮兒今個兒在我這兒吃飯。”大太太在主位坐下,由著丫頭給她挽袖洗手,壓根兒都沒朝她投去目光。
劉姨娘這才抬頭看見蘇禮,似乎略有些尷尬,卻還是十分恭敬地說:“是,太太,我這就去拿。”
雖然知道大太太叫自己過來吃飯,不可能只是為了在別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終於能壓住家裡的姨娘,但蘇禮心裡還是忍不住感慨,劉姨娘不管怎麼說,還是比蘇禪識時務一些的,但是在教女兒方面,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大太太的心思顯然沒有放在劉姨娘身上,招呼蘇禮也坐到桌前說,“前些日子有幾戶認識的人家想賣城郊的幾座莊子,我尋思著,即便你日後做嫁妝用不到,祈兒總也是要在京城謀差事的,所以就忙把那邊拖住,又寫信去問你娘,這正好今兒收到回信,明日你便隨我去看莊子。”
她話音未落,若雲就已經託著一封信遞到蘇禮面前,“請四姑娘過目。”
蘇禮見信封上確是蘇文氏的筆跡,開啟太太,大致一看,除了前面的問候和客套,說的便都是買莊子的事兒,大致意思是如果真的價錢合算,就讓蘇禮跟著去瞧瞧莊子,覺得滿意就先下定金,不用等她回京再做決定。雖說信上的內容都瞧明白了,這事兒也弄清楚了,但是蘇禮十分不解的是,蘇林氏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這件事。
看著她不解的目光,蘇林氏倒也沒故弄玄虛,只是嘆口氣道:“禪兒的事兒,我又何償不憂心呢,但這事兒近了說有我家老爺和老太太,再往上說還有老太爺,我能做的就是把家裡的事兒操持好,盡我自己的本分罷了。唉,我知道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但是畢竟還年輕,有些事情你看得還不夠遠,這回若是沒事最好,若是真的因為禪兒讓咱家失了聖心,那這些事就都要儘早定下來才是,不然到時候,這京城內的,還有誰會賣莊子給咱家呢?你爹從出去填缺就一直外放為官,在京裡沒有底子,不說別的,總還是要給你們兄妹置辦些東西起來,這樣即便日後有什麼變故,這好歹是個進項不是。”
“真是勞煩大伯母如此費心,您現在這麼憂心的關鍵時候,還為我們兄妹的將來打算。”蘇禮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這倒真是實話,房契地契,那都是屬於固定資產,即便日後家裡真的衰敗下去,或租或種,總還是會有錢款進帳的。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自從老祖宗年歲見長,我接過這管家的差事,已經有十來年的光景了。不是我擺功勞,說句誠心的話,這麼大個家,這麼多房的人,要撐起來真的不容易,所以我也最能體會這其中的難處,你家雖然人口不多,老大成親立事,但如今在京城嫁娶,可不是個小的挑費,都要及早的踅摸起來,不然等臨到節骨眼的時候,未必找得到合心的不說,價錢也必然是壓不下來的。”
面對滿桌的飯菜,二人各懷心事,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