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被太陽曬得滾熱的地面,聽著上面的花團錦簇卻又不知所云的駢體文,蘇禮只覺得自己都快要支撐不住,忙偷眼去瞧老太太,果然見她跪得有些搖搖欲墜。剛才因為老太太一直拉著她的手,所以她也不知自己合不合規矩地緊跟著老太太身後跪著,結果就導致現在就在香案前面不遠處,別說伸手去扶,就是連歪頭都不敢,她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希望聖旨快些讀完。
誰知懿旨和聖旨宣讀完畢竟還有長長的賞賜單子,什麼各種藥材,各種帶著吉祥寓意的物件,蘇禮看著老太太的汗珠已經打溼她額前的小半塊青石板。
終於等到所有的東西全都讀完,底下的眾人早已經跪得叫苦不迭,還要叩頭再三謝恩方能起身。蘇禮剛起身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但是她早有防備,狠命地朝自己嘴唇咬上一口,這才喚回意識。
她自己站穩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前半步,從後面死死的撐住了老太太,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老太太雙手顫抖地捧著懿旨和聖旨,幾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自己身上。
“老祖宗,皇恩浩蕩,是咱家的福分,更是老太爺的福分,有太后和聖上的恩庇,老太爺定然會吉人天相。”蘇禮見那傳旨的內官的眼神一直在老太太顫抖的雙手上掃視也顧不得自己開口是不是僭越,邊說話邊伸手覆在老太太的手上,幫她託穩懿旨和聖旨,生怕她一個拿不穩把東西掉在地上,到時候這一家老小怕是都要跟著遭殃了。
聽到蘇禮這麼說,那內官的眼神也從狐疑變成了帶著笑意,開口道:“這位姑娘說的不錯,老太太莫要太過擔憂,還煩請老太太帶咱家去看看蘇老太爺,聖上還特意命咱家帶來了御醫,正好給老太爺好生瞧瞧。”
有這麼兩句話工夫的緩和,讓老太太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但是卻還是雙腿發軟提不起力氣,若不是倚著蘇禮,怕是連站都站不穩,耳中聽得那內官這樣說,心裡著急卻又不想示弱,忽然覺得蘇禮握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指甲尖銳地紮了自己一下。
老太太下意識地望向自己手中明黃色的卷軸,心裡這才有了主意,微微欠身道:“讓犬子蘇浩帶大人前去探望夫君,老身先去祠堂將太后及聖上的恩典供奉於祖先面前,蘇家世代銘記皇恩。”
那內官聽了滿臉堆笑:“蘇老太太此言極是,是小的糊塗竟忘了此事,那便由蘇家大爺前頭帶路吧!”
蘇浩忙上前躬身引路道:“大人這邊請。”
眼見蘇浩帶著那內官去了後宅,老太太這才鬆了口氣,幾乎整個人全都放鬆下來,重量都掛在了蘇禮身上。
蘇禮心裡暗暗慶幸好在老太太不是很重,但還是有些吃不住勁兒,朝旁邊喝道:“一個個都是死人,沒聽見老太太說要去祠堂,還不趕緊去備轎。”
這才有人忙應著下去,碧菡也湊上前幫著蘇禮扶住老太太,先挪到陰涼處稍事歇息,蘇禮終於從壓力中解脫出來,自己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對劉媽道:“劉媽媽,勞煩您打發人去把老太太的常服拿上一套,直接送到祠堂去,再打發人去燒熱水,煮一碗參茶,全都拿到祠堂去。”
劉媽見老太太沒有反對,便躬身應諾著下去張羅。
這會兒功夫轎子也已經到了面前,蘇禮扶著老太太上轎的時候,只覺她微微用力握握自己的手,輕聲道:“好孩子,今天多虧有你。”老太太的轎子剛走,蘇禮便也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廊下。
等蘇禮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她四下看看確定是在自己床上,這才出聲喚道:“半夏……”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灼灼地疼,聲音也帶著沙啞。
“姑娘,您醒了?”半夏手裡端著檀木托盤,剛掀開簾子進屋,見蘇禮醒了忙將托盤放在一旁,朝外招呼錦之一同進屋伺候。
“這是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蘇禮覺得自己頭昏沉沉的,也不知是睡得不足還是睡太多了,渾身上下的疲勞絲毫沒有因為睡覺而得以減輕。
“這會兒剛剛戌時初刻,姑娘不過才睡了兩個時辰,奴婢服侍您用點兒粥或是湯水,再多睡會兒吧!”錦之見蘇禮欲起身,忙上前扶著她,在她身後墊上個粟玉米芯蘇繡軟枕。
“孃的身子怎麼樣了?可請大夫瞧過了?”蘇禮急著問蘇文氏的情況。
“大夫一直在老太爺房裡伺候,太太不許人去請,說自己歇歇就好……”半夏瞧著蘇禮的面色難看,越說聲音越小。
“胡鬧!”蘇禮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猛地咳嗽幾聲才說,“家裡的大夫沒空難道不會去外頭請?”
“姑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