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9部分

存了二十六萬年,後來卻在變化不定的遷徙途中滅絕了。

最終,政府妥協了,興安人得以如願奔赴各自八字中註定的美好前程。一週後,他們收割完剩存的莊稼,變賣了牲口和各種傢什,上老虎山掃了墓,掩埋了火銃和柴刀,就在祠堂裡擺開了長桌宴,跟祖宗告辭,為彼此餞行。完了,給祠堂的大門鎖上一把大大的鐵鎖,四把鑰匙分給了四位即將分道揚鑣的長者。全族人分成四組人馬,在曬穀坪裡一一話別,互相叮囑並允諾:無論歷史如何變遷,譚氏子孫都要按時按刻祭祀那些長眠在老虎山上的祖先,要不厭其煩地教後人們用興安土話講述金財外公的故事和孿生將軍的傳奇,還要重複地傳唱山歌和號歌並攢勁地與愚昧作鬥。

在一片哭聲和鞭炮聲中,他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老虎山、祠堂、巴足塘邊的老桂樹還有自己的家門,便朝各自的方向四散離去,明知道彼岸並沒有殷切的期盼和溫情的等待,但還得匆匆趕去,假裝那不是危機四伏的人生旅途,而是幸福的光輝大道。次日下午,譚斌在心裡計算著鄉親們上路後的行程,估摸著他們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只是越走越遠了。一種被族人徹底拋棄的孤獨感促使他放下了手中的筆,這時候他剛剛寫完:“時間並不是平直地向前滑行,它如今彎成了環狀,歷史正轉著圈滾動前進,可怕的人間悲劇永不會落幕,必將不斷地變換劇目一次又一次重演。”

“家族歷史行將結束,《內傷》也該收尾了。”譚斌這樣想著,雖然他知道族人們還在前途未卜的路上。

不過他左看右看,總覺得續完的《內傷》仍不夠完整,好像缺了最關鍵的一筆。他想站起身伸個懶腰,但手腳不聽他使喚,長期過度的專注導致他的肢體已嚴重變形和僵硬,他竟渾然不知。

一想到浩繁的續寫工程就此了結,譚斌頓感虛脫,全身癱軟。因為耗盡了畢生才情,他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這天晚上,他輾轉反側,不知該如何打發醒著的時間,就硬躺著等天亮後下山到人去樓空的興安村去轉一圈,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將會把觀後感寫進《內傷》,讓作品無端增加毫無必要的傷感。他使勁睜開眼睛搜尋夜色中的現實,可黑暗裡充滿了過去的空間,他看見代超正在酒香醉人的教室裡講授希臘文明。彷彿因不勝酒力,譚斌模模糊糊地醉了,睡了。他夢見一位乳房長在背後的女人,他趴在她背上,因見不著她的面孔,他才放心的撫摸,貪婪地啜飲,重溫了幼時的記憶。

清晨,閃電劈開了蒼穹,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狠狠地敲打著崖壁。譚斌被吵醒後起身去小解,剛走到石室門口,一聲響雷震得他腳板發麻,靈光一閃,他瞬間記起了一件異常重要的往事。他自以為這必須載入《內傷》並作為無可替代的收官之筆。否則,這部小說勢必淪為永不收場的殘篇。他早先也有好幾次想起過這事,可每每未及動筆就冷不防給即時漫過來的記憶海洋中的其它屑小雜碎淹沒得了無痕跡。

譚斌顧不及內急,返身鋪紙提筆,可他終究沒能得逞。因為死神眼明手快,總能搶在任何事情擁有完滿結局之前下手。

譚斌意識模糊,眼前泛黑,在強撐著還未倒地時咬牙寫道:“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