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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除不足以安睡啊。”

父親嘆息,濃眉皺成一團:“若只是削藩,本王便帶著家小安養京師也罷了,可看允炆行事,終究是不死不休,我一死不足惜,如何能讓家小眾將,因我而受牽累?”

他仰頭,含淚,語氣激昂:“如此,棣百死莫贖矣!”

此言一出,眾將一陣靜默,然後紛紛作感動狀,指天誓日,誓死追隨了一番,我心中冷笑,好個有情有義,淡漠榮華的燕王,我倒是不識呢,裝什麼裝?我可知道他的心思,別說死,就是削藩,他必也反了。

難道拖著這些將領打一場師出無名爭權奪位的仗,就不是牽累?

不論允炆如何行事,單從內心來說,父親以其地位尊勢,百戰軍功,必不甘居於允炆之下,何況先帝賦予藩王的權柄也實在過重了些,重到給人指尖探探,就可觸控天下之器的錯覺,正如當年,早在先帝分封諸王時,葉伯巨所言,藩王勢力過重,數代之後尾大不掉,到那時再削奪諸藩,恐怕會釀成 漢代“七國之叛”、西晉“八王之亂”的悲劇,提醒先帝“節其都邑之制,減其衛兵,限其疆土”,此人倒真是有眼光,當日先帝若真是這般做了,哪有今日的叔侄相殘?

然而,終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若不能將鋒銳插入你心口,便得等著你一箭穿透我頭顱。

群情奮勇裡,只有我和道衍安坐如常,我看著瘋狂的和尚,這種裝功,估計是他傳授父親的,哼哼,真真名師出高徒也。

好容易眾人激動平復,道衍才不急不忙的開口:“眼下就有樁為難事體。”

父親眉頭微蹙:“先帝忌辰,按禮制,我須得去京城拜祭。”

此言一出,眾皆沉默,誰都知道,這時候去京城,不啻於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我心念電轉,目光掠過道衍的臉,那和尚並無絲毫為難之色,微低著頭,臉斜斜偏向我,十指微顫。

十指……我心中一動,立時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冷笑,好奸詐的和尚,敢情是想著我出頭做惡人來著。

老子不能去,便犧牲兒子也是可以的。

只是,我雖不懼人恨憎,但素來不喜被人利用,想利用我,總得付出點代價。

於是緩緩一笑。

父親見我微笑,喜道:“懷素可是有了好計?”

我斜睨他一眼,不相信他當真一點也沒想到那方面去,只不過不想自己提出來,落個虎毒食子的名聲罷了,正如道衍等人亦如此想,害怕將來遭受世子們的報復。

所以他們都將心思動到我身上,我是燕王的家人,卻又不算正經的家人,與燕王府中人彼此敵視,身份卻又足有資格提出這樣的提議,不找我找誰?

我拂拂衣袖,慢慢道:“我能有什麼好主意?不過剛才看道衍大師給我做手勢,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而已。”

父親怔了一怔,道衍臉色白了白,苦笑不語,我已淡淡接道:“大師十指交握,非合十非拈花,不過是想告訴父親,若得求全,須得斷指而已。”

道衍苦笑更深,父親卻已漸露了然之色,問我:“指何指?”

我道:“子。”

室內立時微起譁然之聲。

我崇敬的看向道衍:“大師明慧見性,懷素受你點撥,自覺心思清明,開竅不少。”

道衍的咳嗽堵在喉裡,悶悶的嘶啞。

父親已在皺眉沉吟:“讓世子代本王前往?這個……”

我搖頭:“父親,大師交握的可是十指,僅去世子一人,如何能取信朝廷,表明父親的重視與對朝廷絕無二心的忠誠?”

父親呆了一呆,忍不住去看道衍:“高煦,高燧也得去?”

逼到這地步,道衍再裝也不能,只得合十道:“是,老衲以為郡主悟出的意思甚好,比老衲自己所想更為周全。”

我微笑看他,對他反將的一軍並無任何異議,只覺得有趣,想必接下來要演的就是父親不捨愛子,軍師痛陳利害的大戲了,也許還要加上怒踹啊,跪求啊,表忠啊,以頭搶地啊之類的戲碼,一定精彩的很。

可憐的,註定要被拿去做人質的兄弟們。

有點寒心,有點嘲諷,有點釋然,原來我那高貴的父親,對正統血脈也不過爾爾。

失去了再陪著玩下去的興趣,水深不見底,何必一定要趟這一遭?我揮揮衣袖,向父親一笑而別,臨出門前看了道衍一眼,他正深深看我,目色幽幽。

晚上還有一章

[正文: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