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可能嗎?”姑娘憂心仲仲。
“可能。”
“那……”
“那壺茶。”
“茶?”
“對。現在,不必胡思亂想,時機未到,仍得等待。定下心,我教你練角息術,這可以減少體內熱量的發揮,就可以度過口渴的難關,而且可以幾個時辰絲紋不動。”
天慶觀的黃昏,冷清得令人想起日薄崦嵫人生的終程。
沒有人蹤,沒有人聲,荒草蕭蕭,灰沙漫漫;似乎天地已空茫死寂,地獄的黑暗正徐徐降臨。
但現內的靜室中,卻是璀璨絢麗的人生另一境界。
室中僅有兩個人,兩位侍女設妥灑筵便退到室外去了。
矮几上擺了精美的菜餚,美酒奇香滿室。
明亮的紗燈幻出彩虹,掛在視窗的彩色風鈴輕輕款擺,發出悅耳的八音清鳴,色、香、聲一應俱全。
宋懷安和靈狐相偎相倚並坐在几旁的錦持上,僅披了薄紗寢袍,裡面光禿禿的什麼都沒穿。
尤其是靈狐,酥胸半露,玉肌半現,玉手一招,可從寬袖口看到腋窩。
有人形容誘人的女人胴體是一團火,那是外行人的說法。
李後主的詞玉樓春,第一句是“晚妝初了明肌雪”,以寫壯美的、男性化的詞人蘇東坡在洞仙歌這首詞第一句寫的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這才是欣賞女人的行家。
僅能點燃男人情慾之火的女人,絕不是真正的美女,豔麗與風華是兩碼子事,豔光四射與風華絕代不能相提並論。
燈光下酒案旁的靈狐,不擔豔光四射,也高貴得像個女皇;儘管她胴體半露,神情仍然像女皇。
有些女人即使剝光了,仍然有凜然不可侵犯、令人不敢逆視。不敢褻瀆的神韻流露在外。
這時的靈狐,就是一個高貴尊榮的女皇。儘管室中佈置得春意盎然,仍然流動著挑引情慾的綺麗氣氛。
她豔麗的面龐仍綻放著笑意,但這種笑與先前她挑逗宋懷安的媚笑完全不同,走了樣,笑得那麼安詳、那麼柔和、那麼無邪。
“這是你最後一頓盛餐。”她微笑著說,纖纖玉手遞過一杯酒:“這就是人生,你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老天爺是公平的。盡情地喝吧,乾杯。”
“是,乾杯。”宋懷安順從地說,接過杯一口而幹。
宋懷安的神情怪怪地,與先前求愛時狂暴、熱切、急躁、粗野……截然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臉上有平常的笑意,眼中有滿足的神采。
“聽我的話,該做的事,你都已經牢牢地記住了。”靈狐笑吟吟地注視著他,吸住他的眼神。
“是的,記得牢牢地。”他也笑著回答。
“天快黑了,得準備回家了。”他像個應聲蟲。
“哦!是的,得準備回家了。”
“吃吧!喝吧!時辰不多了。”
“是的,我吃,我喝……”他果然在吃,在喝。
片刻,靈狐的纖手傳出一聲奇特的音響。
“喲!你可真是海量,好人!”靈狐那高貴女王的氣質變戲法似的突然消失了,又回覆豔野的蕩婦形象,渾身散發著春情,媚目煥發出勾魂攝魄的異彩。
宋懷安也突然幻變,重新回覆往昔的英雄氣概,回覆沉迷酒色的風流子弟本來面目。
“親姐兒!小乖乖……”宋懷安幾乎把教坊中所有的親呢稱呼全掏出來了,開始毛手毛腳放浪形骸:“此間樂,不思蜀,我真不相想回去了。我有一艘花團錦簇的畫肪,你我且放舟太湖,效範大夫載美……”
“喲!你美人在抱,美酒入喉,就把你我的正事拋在腦後了?好人,你忘了你姓什名誰了吧?嗯”
“哦!該打該打,真的幾乎忘了正事。”
“什麼正事?”靈狐一陣蕩笑,投懷送抱。
“問口供。”宋懷安總算記起來了:“向姓卓的問口供。放心啦!陪陪我片刻再走。哈哈!你這小妖精……”
神手天君的家在月華樓南面的小街上,這一帶全是中上等人家的住宅,往來的行人多少有些身份,地方的潑皮混混很少在這附近遊蕩滋事,因為既沒有油水可撈,也缺乏勒索訛詐的物件,算是頗為清靜安謐地方。
曹家人丁並不旺,幾個子侄三五奴婢而已。
神手天君年近不惑,娶妻納妄十餘年,膝下猶虛。
其實,也難怪他的妻妾肚皮不爭氣,他老兄很少在家,寄名在某些小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