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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漸漸地,我喜樂的心上,雲煙樣起了哀愁。
便是那古往今來詩歌裡所吟的,鄉愁。
最早是因母親而起,當迷醉於鮮花,尤其是深冬裡的花兒,我那樣痛切地想到母親。在記憶中,沒有比母親更愛花兒的人了,要是她也能夠來到這天上地下都是花兒的地方,這深深冬天裡仍香花綺麗的地方,她該笑出怎樣的舒心啊!然後是手足、朋友、故舊,然後是整個故鄉。當這溫暖之土最美的梅和海棠盛放之時,我親愛的故鄉正是飛冰揚雪,地凍天封,最酷寒的時節。看著巴蜀大地如湧如漫的綠色,我總是想到故鄉那些幾乎寸草不生的高悍山脊,那些在凌厲的風中頑強搖晃著的小老樹。
小老樹,是故鄉給自己那些永遠也長不大的樹們起的名字,它們立在山樑上,或是坡谷、曠野之間,永遠在努力,永遠不能夠長大。它們是樹的侏儒。
便想起故鄉那些揮鍬舉鎬,餐風露宿,年復一年,在大山上、在荒漠中,與風沙殊死搏鬥的人們。
21世紀是生態的世紀,生態文明是21世紀最重要的文明。早在專家學者們這樣的聲音響起之前,赤峰人就開始行動了。到21世紀的曙光在地平線上耀然閃亮,赤峰人生態建設的戰役已激烈地進行了近半個世紀。是的,他們開始得早,從來沒有停止過,就是在人人談之色變的“*”期間,其他地方的人們做著各種各樣其他的事情,那塊土地上的人也儘可能地尋找機會造林植樹。哪怕政策要求把樹林砍倒,他們也隨即在沒有樹木的地方悄悄地重新挖坑栽苗,讓綠色再艱難而奇崛地忽閃、蔓延。
幸而,改革開放的東風浩蕩而來,這種勞動更加氣勢雄偉,可歌可泣了。
一度,生態建設成為赤峰市的市策,舉全市之力向荒山進軍,從官員幹部到百姓黎民,全部到山上去,從七十老翁,到稚稚少年,全部到山上去,真正是全民參戰,全民皆兵。。 最好的txt下載網
後記(2)
任《赤峰日報》記者時,我對治山治沙、生態建設尤為關注,抓住一切機會去採訪,每每面對那些震撼人心的勞動場景慨佩橫生,熱淚盈眶。本書裡寫到的“雙臂皆無,只能靠兩個胳肢窩夾著鐵鍬挖土,每挖一鍬,身子艱難地一晃”的殘疾人張金餘,和“只有一臂,便用一隻手和另一個胳肢窩持鍬取土”的殘疾人李金鐸,現實生活中,我都看見過他們,只不過,他們是叫著不同的名字罷了。還有“任務所在的山坡,土薄得像一層皴,根本無法栽樹……他就用柳條筐從一里半路以外的陰坡一點兒一點兒把土背過來。”利用歇工時間從遠遠近近的地方背來石頭,在山坡上砌成“第一經濟溝”大大字樣的退休教師雷萬均;彎腰駝背,耳聾,腿殘,已過花甲,一人承擔五個人任務的老人趙文;還有掄著比自己輕不了多少的鐵鎬,揮汗如雨幹著的,年僅十二歲的沒有名字的瘦弱女孩……這些人我都見過。他們每個都不止是一個,都是無數中之一。在大山的高處,只有石頭沒有土的地方,鍬和鎬都用不上,只能用鑿子,一點兒一點兒把石頭鑿碎,再一點兒一點兒用手把它們捧出來,十個手指全部磨得鮮血淋漓,膠布纏了一層又一層;搭個窩棚在山上住下來,天一放亮就爬起,直幹到星月滿空,渴了,喝幾口裝在塑膠桶裡的冷開水,餓了,啃幾口裝在塑膠袋裡的窩窩頭,下雨了,披上塊塑膠布照樣幹——這是尋常的情景,只是,當它們是由年逾古稀的老人們演繹時,格外刺心。
我寫了許多飽蘸深情的文章,通訊報道、報告文學、散文、雜文。我要為他們歌唱,為那些揮汗灑血、捨己忘我、重建綠色家園的人們,那些淳樸的、勤勞的、幾乎不知個人享受這類詞字的父老鄉親,我要把自己全部的激情和崇敬獻給他們。
我做了當時所能做的全部,內心卻愈來愈不滿足,因為覺得那些文字不能發揮所希望的作用,它們只是刊登在《赤峰日報》上,收進赤峰市所編的書籍裡,那是些不能擺脫地域和時間限制的書刊,上面的文字難以為外部世界看到,幾乎沒有與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