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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難道只是如歷代評家所說的那樣,出於暗示秦可卿的淫蕩嗎?又,有人所猜測的被刪卻的“遺簪”、“更衣”等情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在這篇小說裡,都作出了十分明確的解釋,而且是自圓其說的。

我對秦可卿之死的研究,當然只是一家之言,由於“淫喪天香樓”一節的原稿在這世界上已不復存在,所以無論我們怎樣研究,怎樣努力去“復原”,都只能是接近於原意,而不可能再現原貌。但我以為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不僅是有意義的,而且有多重的意義,除可加深對《紅樓夢》一書的思想內涵的理解、剖析曹雪芹的創作思想和藝術追求、探討該書的成書經過和曹、脂二人的合作關係外,還可以使我們更具體地瞭解曹雪芹的這一創作是在怎樣的人文環境裡以怎樣的複雜心理滴著淚和血寫成的。

我期待著專家和讀者們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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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之死(1)

那紅塵中有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持;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

——甲戌本《石頭記》第一回

鳳姐在上房忙完,回到自家屋裡,坐在妝臺前從容卸妝。平兒一旁侍候著。豐兒早去打來大盆溫水。小紅帶領幾個小丫頭早準備好洋皂巾帕把鏡漱盂等物在盆架邊侍立。

平兒因道:“看大鏡子照出滿面的春風。難得今兒個這麼高興!”

鳳姐道:“可不是!這一年多里,盡是糟心的事兒。林姑娘前腳沉湖,二姑娘後腳就遭搓揉屈死,三姑娘雖說婆家不錯,究竟是漂洋過海,就像那放得看不真的風箏,線忒長了,斷不斷線,也只能求神佛保佑罷了!最慪人的是四姑娘,好端端的非要剪髮修行,她親哥哥親嫂子都奈何不得她,我又能怎麼樣?只好就和她,偏她氣性還不小,凡開口總噎人……”

平兒道:“算起來,這三春都不如起始的一春啊!”

鳳姐笑道:“所以這回聖上南狩,皇后都不帶,獨讓咱們元妃姑娘隨行,訊息傳開,真跟響雷一樣,把咱們府裡的威勢,大大地一震!聽老爺說,別的人倒還罷了,那周貴妃的父親先呷了一碟子陳醋!”

這話引得滿屋的人都笑出聲來。

鳳姐勻完臉,洗好手,平兒又幫她重施薄粉,再點朱唇。豐兒奉上茶來。小紅等退出。鳳姐興致仍高,坐在炕上,倚著繡枕,與坐在炕沿的平兒繼續閒聊。

鳳姐說起老太太、太太,一個腰也直了,一個痰也清了,真有點一元復始,陽春重現的景象。只是那寶玉、寶釵兩口子,一個是真糊塗,一個怕又是太精明,反倒並未喜形於色。

平兒道:“只怕咱們娘娘這麼一威風,把府裡淤的濁氣,從此一掃而空,寶二爺的怔忡病,趕明兒就好起來……”

鳳姐嘆道:“他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症候!今天大家夥兒正歡天喜地呢,他卻一旁垂淚,問他,他又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像是,他做過一個什麼夢,夢裡聽見過什麼曲兒,跟咱們娘娘有些個關係,讓他背出來聽聽,他又說忘記了,單記得一句‘望家鄉,路遠山高’……”

平兒因笑道:“這有何奇?跟聖上南狩,可不是路遠山高麼!”

鳳姐道:“說也是。老太太、太太聽了都說,路再遠,山再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娘娘跟著聖上,那能有什麼閃失?像那周貴妃,一家子仰脖子盼著,還不能呢!”

平兒道:“寶二爺的呆氣,也只有寶二奶奶能化解開……”

鳳姐搖頭:“她呀,往常還勸,單隻今天,倒像心事重重似的,在一旁寡言少語的。”豐兒進來問,是等二爺來家再開飯,還是這就傳飯。鳳姐說:“他怕在東府裡吃了。折騰了這一半天,我也餓了,咱們先吃咱們的吧。”

誰知豐兒剛出去卻又跑進來,一臉驚奇地說:“太太來了!”

鳳姐和平兒都吃一大驚。算起來,自那回因繡春囊的事,太太親來過這裡以後,再沒來過。且今兒本是大喜的日子,就算有什麼急事,從容派人來傳就是,鳳姐縱使疲憊不堪,也一定即刻前往,何必親躬履踐?

鳳姐鋪下炕,王夫人已經進了屋,玉釧兒一旁扶著。

鳳姐慌忙親自撣座,平兒識趣往外迴避。豐兒等早已離開廊下。

王夫人卻擺手道:“平兒不必走。”

鳳姐細察王夫人臉色,與那回手捏繡春囊來不同,並無慍怒,但似乎亦頗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