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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如此種種,都是因為你殺了他。”

女孩仿若事不關已的下了結語,他霍然起身。

“那是……”

“是我讓你殺的。”她截口,黑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可殺人者是你。”

他握緊手心,額角跳了跳,險些按捺不住。

“是你趁夜砍掉了他的頭,又用桌巾擦掉了他的血。”似乎不曾感覺到殺氣,她點點放過頭顱的木桌。“你忘了?”

少年狠狠瞪著他,怒極的眸子幾欲噴火。

……

“你想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她十指交按,研判般的看著他。

“……為什麼!”寂靜許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得陌生。

“你殺過多少人。”

他怔了一下,一時沒有回答。

“你殺過的人,可都是罪有應得?”

……

“至少你不曾主動殺過人。是想說這個?”

“生性堅忍,耐力極強,靈活機變,謹慎細密,又能照顧同伴協同作戰。但不具侵略攻擊性。”她背書般一字字吐出,揚揚眉。“這是夔長老對你的評價。”

“據報告所言,你在歷次作戰中皆以防衛為主,僅在遭受攻襲時才開始還擊,除非生死關頭,否則均重創對手即止,甚至曾因此而陷自身於危境。以上可是屬實?”

他完全愣住了,半晌才回神。

“這和我殺人有什麼關係。”

“我想……”她望入他的雙眼,完全不似一個稚齡少女。“你還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迫人而來的氣機逼得呼吸一滯。

“你將來所殺的每一個人,可能善可能惡。他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與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都有自己的親人,只因某個指令而被終結掉生命。會有人為他們的死而悲痛欲絕,潦倒困頓,終身沉浸在仇恨中,用整個餘生詛咒你下地獄。他們不會恨那個發出命令的人,只會恨劊子手……你。”

“你的身份,永遠是個殺人者。”女孩的話語冷酷而犀利,像錐子刺入心底。

“你無法用被迫來推卸責任。”

“別說什麼情非得已,你沒資格。”

“結果就是你為了自己的苟活而去殺人。”

“這些罪,你將揹負終身。”

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他死死盯住她。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她伸指輕拂衣袖,淡淡的開口。“因為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殺手,而不是正直意氣的君子。”

“魔教就是這樣的地方,沒有所謂的好人,能生存的都是殺人者。”

“知道自己為何殺人,又能揹負起罪衍活下去的人。”

“而你……什麼都不知道。”冰冷目光第一次出現了憐憫。“你以為只要躲下去就有機會逃離,就能活到自由的那一天?……太天真了。”

“你以為掩飾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每隔數年就有中原武林人被擒至天山,也有人如你一般闖出了淬鋒營,但都活不了多久,知道原因?”

“不是單憑忍耐和毅力就能撐過去的,沒有為了目標捨棄一切的決心,只會被利用得更徹底,你們所遵行的仁義道德唯一的用處是令自己死得更快。”

“像你這樣根本無法成為一個殺手,更沒資格做影衛。”

“殺一個惡霸都那麼難,你能完成什麼任務?”

“憑什麼在教中生存下去,保護自己不受別人踐踏。”

句句的冷嘲毫不留情,掐斷了最隱密的希望,自尊被踏得粉碎,從未感覺如此無能。他的臉色一片灰敗,頹然鬆開手,血順著指尖跌落。

過了許久,女孩的聲音再度響起。

“給你兩條路。”

“要麼你就這樣在教中過下去,只要我還在你便不會死,作一個有名無實的影衛,放棄不該有的念頭,像樓內的擺設一樣活下去。”

“要麼作一個稱職的殺手,摒棄掉無用的道德正義,依命令列事,承擔所有的汙穢罪惡,再回不了頭。”

“你可以選擇。”她俯首看著他,語氣稍緩。

“這是我所能給你……唯一的仁慈。”

莎車

日升日沉。

一整天,他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如失去了操控者的木偶。

迦夜視而不見,依舊打坐進食,傍晚還去集市買了一方素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