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平八年,晟帝親政,攝政王慕容清明攜妻永寧郡主告老還鄉。朝堂之上,一片譁然,晟帝怎麼說都還是一個尚未弱冠的小小少年,實在難以服眾。
然而,親政之後晟帝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卻又讓一眾持懷疑態度的臣子們紛紛側目。魏國在其帶領之下,愈發繁榮昌盛。
“陛下,夜色已深,您該歇息了。”陳公公挑了挑燈花,復又暗瞥一眼案几前或蹙眉或展顏,正批著摺子的少年。一番斟酌之後,他終是啟唇多言。
晟帝抬首挑眉,片刻思索之後終是點了點頭。
人人都道他少年天才,乃是魏國之福。然而卻無人知曉他先前推行的一系列改革,實是出自皇叔之手。
皇叔大才,攝政的這八年裡卻從不外露,一直表現平平。他曾有過輕蔑,然而太傅卻告訴他說,皇叔這是在為他親政鋪路。
果然,皇叔歸意已定的幾日間,總是有意無意的將這些良言錦策透露於他,以便他在其走後一展才華。……皇叔當真是用心良苦。
晟帝將要起身,卻感小腿微麻,只好薄唇輕啟,揮手示意陳公公上前,“來。”
夜色裡整座皇城更顯寂寥,晟帝走在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宮路上不禁微感孤單。他抬眸望了望天幕之上的孤星點點,不由得有些想念,想念皇叔家的小四和小五。
小四和小五乃是皇叔皇嬸的么兒么女,一對龍鳳胎,今年三歲有餘。平日裡與他最為親近。
“陛下,到了。”陳公公一手端著拂塵,一手扶著晟帝,眼見他就要絆在門檻上立刻出聲提醒。
“嗯。”回過神來,他依舊沉著臉,夜色裡更顯威嚴。
迎上前來的宮女們心驚膽戰的伺候著他洗漱更衣,直到四更晟帝方才入了龍榻休息。
待陳公公放下黃色的帷簾後,視線陡然一暗,晟帝不由得還是有些微微不適應,他緊了緊拳,耳邊突然想起小四慕容煜常說的那句“我們都是男子漢”,不禁又強迫著自己微微放鬆下來。
淡淡的龍涎香瀰漫在鼻端,他皺了皺眉,他還是更喜歡小四小五身上常有的如同糕點一般的淡淡甜香。
當年之事,皇叔並未命人封口,說是他應當有知情權。以父為鑑,勤政愛民,不要再重蹈覆轍。這些年來,他一直未曾敢忘,時刻牢記在心頭。
他知道,他母妃是如何被父皇羞辱至死的。
他知道,大魏又是如何被父皇的殘暴昏庸弄的烏煙瘴氣。
他還知道,父皇的死並不是如外界傳言那般,染了厲疾,病重而死。……但這一切他都只會當作不知道,當作不知道這是皇叔他們下毒所為。
因為在他看來,皇叔做的很對,又很完美。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一個已有亡國之兆的昏帝,另立新君,復又化解了外部危機,使得魏國起死回生。黑夜裡他突然想起,昇平五年,也是在這樣一個濃郁的夜色裡,一直按捺著不動的奸臣裴元朗突然起兵進了皇宮。
皇叔當時並未收拾這個舊日仇敵,只是說留給他練手。
當日他恰巧看到兵書裡的一計叫做甕中捉鱉。是故,他佈局,索性佯裝皇城守衛鬆懈,讓這裴元朗入了內廷,將其謀逆之罪坐實。畢竟裴家盤根錯節,在先帝時就已成了一患,但其又狡猾多詐,魏國換了國君後也曉得夾起尾巴,不留一點馬腳。他想去抓他小辮子,卻發現時隔太久,很多證據都已在時光裡泯滅。所以他索性鋌而走險,逼他一把。
果然,裴元朗起兵造反。
……裴家軍在這五年間已被皇叔各種手段給策反了,收服後給了他,是故裴元朗一敗塗地。
晟帝緊了緊被子,手心裡依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
猶記當時,他一時輕心,差點就被狗急跳牆卻又武藝高強的裴元朗給一劍穿心。好在,皇叔擋在了他面前,猶如天神一般降臨擋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刻,他知曉,皇叔是真心擁護他的。他這一生,防誰都不用防皇叔。他給了他登基的機會,他教導他為國為君之策,眼下他又再次救他於危劍前。
晟帝輕嘆,他還真是羨慕小四小五,有皇叔這麼一個好父親。
……
然而桃源山莊內的慕容小四、慕容小五卻不這麼認為。兩個小萌娃現下正氣鼓鼓的蹲坐於眷寧院門前,捶著木板。
“爹爹壞!”慕容小四奶聲奶氣的怒吼道。
“小少爺,您快回去歇著吧。明日裡再來找夫人玩好不好?”兩人的奶孃急的團團轉,又惆悵的瞪了眷寧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