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了,拔劍吧。”
季平安沉默了下,說:“好。”
短暫安靜下來,天地之間,唯有冷風挾裹雪沫呼嘯而過。
隨著季平安摘下背後長劍,屈指輕彈,一聲悅耳劍鳴響徹錢塘,一抹金色在劍柄處綻放,繼而沿著劍身線性流淌。
下一秒,季平安踏出一步,腳下深深的積雪隨之盪開環狀雪浪。
他的身影眨眼間,閃爍到琉璃近前,劍刃朝著前方平推。
在這個近距離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琉璃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看到她半透明的眸子裡沉澱著的,忐忑與堅定的情緒。
琉璃一頭青絲在風中朝後掀起,連帶著白色僧衣也抖動如浪。
她將玉淨瓶一丟,兩隻白皙細膩的手,於身前合攏,周身有一枚枚金色的卍字飛出,組合成一座虛幻的座鐘。
“鐺!!”
古劍劈斬在座鐘上,空間彷彿扭曲了。
以二人站立處為中心,橋下積雪覆蓋的冰面忽然咔嚓咔嚓,崩出粗大蜿蜒的裂痕,冰面下的冷水噴薄而出,竄起數丈。
一根根水柱沿著冰縫朝兩側蔓延。
季平安腰身一扭,古劍微旋,繞到琉璃身後,劍刃在座鐘上擦出耀目劍火。
琉璃玉足下積雪震散,她精巧的腳趾微微抓地,身子原地扭轉,被金身包裹的右手朝前打去。
嘭嘭嘭……
剎那間,萬千虛幻的手掌印朝季平安暴雨般砸落,他雙眼刺出離火光焰,將手印燒穿。
並同時也打出右掌,二人手掌相擊,發出清脆的“啪”聲。
恐怖的勁力將二人沿著石橋朝後推開。
季平安退後十數丈,人在半空,忽地將長劍一丟,整個人踩在古劍上,化作驚鴻,藉助飛劍的力量,消解慣性,剎那間襲到琉璃身前。
琉璃菩薩雙腳擦地,方甫站定,仰起頭,半透明的瞳孔中季平安飛快接近,她身後一縷縷靈素凝聚為一尊虛幻的菩薩法相。
身形龐大,甫一現身,便打出一隻拳頭。
季平安御劍飛行,卻彷彿早有預料,輕輕掐訣,整個人憑空消失。
繼而,琉璃裙下出現一個黃豆大小的“離陽”,只見他原地一轉,身形膨脹。
琉璃心中一凜,縱身一躍,而後倒懸,雙手再度朝下方打下無數掌印,身後菩薩法相亦做出相同動作。
季平安同樣以掌法對抗。
一時間,雙方之間浮現漫天掌印,眨眼功夫,碰撞交擊數千次。
啪!啪!啪!啪!啪!……
終於,二人腳下的橋樑不堪重負,哀鳴一聲開始垮塌,先是一道道裂紋浮現,繼而從交戰的一段,這座石橋開始一塊塊坍塌墜落。
二人只好一邊打鬥,一邊朝石橋中間飛奔,一塊塊石頭幾乎擦著季平安的靴子跌落。
而就在石橋中止垮塌的那一刻,激戰中的季平安長劍一轉,竟被琉璃一掌打落。
機會!
琉璃眼睛一亮,電光火石間,來不及去想離陽這般身經百戰的強者,為何會出現握劍不穩的低階錯誤。
她幾乎本能地將古劍抓在手中。
下一秒,季平安忽然笑了下,猛地斂去了所有的道法,張開雙臂,朝著琉璃手中的劍刃撞去。
“啊!”
琉璃失聲,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刻,她本能地強行轉向,鋒銳的劍尖挾裹著摧枯拉朽的劍氣,擦著季平安的心口,劃過他的腰肋。
剎那間,鮮血噴濺而出,一滴滴墜落在皚皚白雪上。
這場時隔七百年的宿命之戰,突兀開始,又突兀中止。
琉璃怔怔地握著劍柄,看著近在咫尺,微笑著,張開雙臂的“離陽”,忽然一股無名火從心頭騰起:
“你瘋了?!”
然而季平安的笑容卻愈發燦爛,他彷彿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而是說道:
“你輸了。”
你輸了……
琉璃的怒火戛然而止,她眼神茫然,只聽到季平安微笑著道:
“你若心中沒有我,剛才為何要挪開劍尖?”
琉璃如遭雷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錘子狠狠擊中!
這一刻,季平安的話語如同一道雷霆,穿過頭頂法相的阻礙,直擊心靈。
是了,自己為什麼要挪開?
分明早已下定決心,要全力殺死這頭心魔,為什麼自己卻下不了手?
是意外?是因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