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搬來了外援,忙沒幫上反賠了句‘岳母’過去,皇帝心裡攢著的怒火兒是一股一股的往上躥。
不過哪怕是再憤慨,他依然要打落牙齒活血吞,陸拾遺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
等到朱氏要離開的時候,陸拾遺提出要用皇帝的御輦相送——給她娘長點臉面。
皇帝也一臉假笑的點頭同意了。
倒是朱氏聽了女兒的安排後坐立難安,對她而言,能讓皇帝叫她一聲岳母已經算是折福——
天知道皇后的母親承恩公夫人有沒有享受過她這待遇!
再讓她坐皇帝的御輦去宮門口……
朱氏自己都不敢想象焦急等在家裡的親人們在知道了她今天這堪稱傳奇故事一樣的經歷後會不會直接暈倒過去給她看。
對於母親朱氏的謹小慎微陸拾遺很是不以為然。
做足了驕橫跋扈之態的她直接無視了皇帝那張五味雜陳的乾笑臉,一副慷他人之慨的豪爽派頭,要多理直氣壯就有多理直氣壯地說道:“你老女婿的車架,你這個做丈母孃的都不能坐,還有誰有資格坐?”
為了強迫自己的母親朱氏就範,她還把旁邊表面做壁上觀其實心裡卻在瘋狂祈求上天讓便宜岳母主動識趣點的皇帝扯過來做說客,問到底是不是這個理兒。
臉上的笑容都已經僵硬的和石塊有一拼的皇帝訕笑兩聲,一面在心裡努力繼續用已經快要變成‘口頭·肚裡禪’的忍辱負重和臥薪嚐膽麻痺自己,一面點頭如小雞啄米般的大聲贊同道:“確實是這個理兒,朕很贊同心肝兒的話,陸夫人您還是——”
“嗯?你叫我娘什麼?”陸拾遺動了動耳朵,一個銳利的眼風又掃了過來。
“當然是叫岳母啊,心肝兒!”靈魂都好懸沒因為這個因為威脅而隱隱上揚的‘嗯’字而打了個哆嗦的皇帝用讓人簡直望塵莫及的語速,飛快的改了口。
改完口後,他還帶點心虛狗腿的衝著陸拾遺討好的笑笑以作告饒。
見到這一幕的朱氏嘴角不由得又是一抽,反倒是太監總管吳公公等人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並不因為皇帝的如此行徑而感到驚訝或者當場失態。
“這還差不多。“直接把一個才進上來沒多久的香橘扔皇帝手裡讓他剝的陸拾遺滿意地點點頭,在臉上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繼續道:“娘,您就安安心心的坐上去吧,您要是再這麼拖拖拉拉斤斤計較下去,就別怪我拽著您老女婿親自步行送您到宮門口去了!”
——哎喲喂!
這個威脅可真的是要了親命了!
不止朱氏差點沒從她堅持要坐的黃花梨海棠式五開光圓墩上蹦起來,就連和陸拾遺一起坐在黑漆描金寶座上的皇帝差點也沒跟著彈跳起來!
已經在大朝會上丟過一次大丑的他是絕不可能牽著他心肝兒的手招招搖搖的去送所謂的岳母大人的!
他要真這麼做了的話,別說他正宮皇后的孃家承恩公府會炸,就是在文武百官中間也會引起軒然大波——
寵妾滅妻,尊稱妾妃的母親為‘岳母’,甚至還親自步行的把其送出宮門……
這和把太子、皇后和皇后孃家的臉面扔在地底下踩有什麼區別?
承恩公府的當家人也就是他貨真價實的岳父大人,如今雖然七老八十了,但依然老當益壯的在朝野內外多有威望。
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把相貌平平的皇后迎進宮做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為了能夠穩固國本和讓太子順利在他駕崩後繼位而不被像陸大元帥這樣功高震主的權臣轄制,確實心甘情願的把自己可勁兒的往一個昏君的方向墮落,但是再怎麼墮落都是為了他身·下的這張椅子啊!
如果因為寵愛貴妃而引發承恩公府的劇烈反彈,豁出命的也要在他這個皇帝身上咬下一兩口肉來。
反正他們也覺得就他現在對陸貴妃的痴迷程度,他們的外孫將來也未必還會再有什麼指望。
哪怕是稍微這麼一腦補,皇帝都覺得自己額頭有冷汗要不停的瘋狂往外流了。
他可沒忘記,大燕皇室中還有不少人對他龍·屁·股下的這張寶座虎視眈眈呢。
所幸,朱氏也和皇帝一樣嚇得不輕。
陸拾遺話音剛落,她就以一種亟不可待的語氣,異常堅定地說道:“哪裡就到了要你們親自去送的程度——”
說話的嗓門兒都帶了點哆嗦的朱氏這回是真怕了自己這個就算把老天爺捅個窟窿也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