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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江彬斥了聲:“幼稚!”

江紫臺一哆嗦。

江彬繼續教訓道:“最要命的,往往就是這種‘自己人’。你要記著,朝堂之上,只可能有臨時的合作者,極少有真正的自己人,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對手。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真的。官場這潭水深不見底,任你如何厲害,立得如何之穩,也難知道這會兒腳下踩著的是不是底。今日看你翻手是雲,覆手是雨,明日說不準有個牽連,就被打進大牢,處死市口。”

他頓一頓,又冷笑道:“那些依附我的,說起來是自己人,可有幾個沒有私心的?而真沒有私心之人,我又如何敢用?人啊,只會事事為自己的利益著想,你看著他們攀附我了,可私下裡那些個蠅營狗苟,怎會事事報給我知?正如,我的買賣,又豈能件件都告之他們?”

他這番話未必盡然,但確是切身體會,說出了他對朝堂官場的理解。

要知道,江彬以前也曾攀附過錢寧,就象現在許泰攀附他一樣,但他得勢之後,二人便形同水火,互不相容。可即便如此,他和錢寧也曾聯合起來,參奏過其餘被他們視如眼中釘、肉中刺的言官、朝臣,是以,自是知道官場的變化和無常。在他心裡,只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要抓住武宗性好遊嬉的稟性,將順逢迎,從而鞏固自己在朝廷裡的地位。令他放心的是,到目前為止,真正能碼得準皇帝心意的,還只有他一人而已。

江紫臺低頭道:“孩兒受教了。”

江彬斜了他一眼,道:“和你說這些,並非為了告訴你官場險惡,而是想讓你明白,做事一定要穩妥,否則很可能想露臉時,卻把屁股露出來了。”

江紫臺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何用意,但還是連連點頭稱是。

江彬面色稍緩,向他使了個眼色,轉身行至案桌邊。

江紫臺識顏辨色,連忙跟了上去。

二人站定,江彬隨手拾起最上面的一本小冊子,在手中翻動了一下,面色陰沉道:“真是好東西。”

江紫臺瞧著案桌上壘得高高的十幾本小冊子,疑道:“這些是什麼?”

江彬道:“是從捕快營出來的所有捕快的簽押冊。”

江紫臺小心問道:“要這些來,有什麼用?”

江彬沒有回答,而是將手中那本簽押冊翻到其中一頁,再攤開來,以鎮紙平壓著,放回到案桌上。

江紫臺探首看去,只見紙質雖有些泛黃陳舊,但那個大拇指沾上墨汁,摁在紙面上的印跡仍清晰可辨。

他目光上移,又見這頁的頁頭上以工整的小楷,寫著‘黃芩’二字。

江紫臺抬起頭道:“這是黃捕頭的簽押印?”

江彬點了點頭,而後又將案桌上那張白紙推至他面前。

江紫臺粗粗掃了眼紙上的拇指印,愣了愣道:“這又是誰的?”

江彬踱開幾步,冷冷道:“也是他的。”

江紫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江彬道:“那日在府裡見他武功高的出奇,我便很有些興趣,想給他在我這兒留個底。所以,他走後,除你之外,我還另派了一名輕功極高的客卿,暗地裡跟著他。”

江紫臺不免疑惑地想,義父明明已派了自己去監視黃芩,怎生又派別人,莫不是對自己不放心?

江彬象是瞧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我並非不放心你,而是以黃芩的身手,派去跟蹤、監視他的人縱是輕功再好,也很難不被察覺,是以才留了這一手。他既知我已派你去跟蹤他,那麼,大半的注意力必然放在你身上,而相應的,對其他人的注意力就會有所下降,這樣一來,便很難注意到還有更厲害的輕功高手也在跟蹤、監視他了。而那個人,才是我真正籌碼。”

江紫臺恍然,口中道:“義父行事當真滴水不漏。”

江彬道:“那一晚,他在如意坊裡輸錢、灌酒,被人抬進廂房時,已是濫醉如泥。我派出的高手趁機潛入,輕鬆地套取了他的指印。”

他一指桌上的那張紙,面無表情道:“你且仔細比一比,瞧瞧可有特別之處。”

江紫臺依言,認真比對了一下,驚撥出聲道:“他不是黃芩?他是何人?!”

江彬陰冷地笑了笑,伸手撕下冊中黃芩的那張簽押印,意味深長道:“誰說他不是?我說他是,他便是。”

江紫臺徹底糊塗了,不知該說什麼。

江彬將撕下的簽押印和那張印著拇指印的白紙重疊起來,轉身,放入了後面的櫥櫃暗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