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多步遠,他回頭再看來,卻見黃芩仍站在原地沒動,再次發話挑釁道:“怎麼,沒膽子?”,黃芩卻搖了搖頭,一面跟了上來,一面道:“我實是膽小得緊,所以才不得不跟你走這一趟。”
方拳師愣了愣,半天也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見他跟了上來,也就不必多言,只管舉步向城外而去了。
二人默不作聲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方拳師終於忍不住問道:“為啥你說沒膽子才不得不跟來?”
黃芩嘆了口氣,道:“我這人最怕麻煩,本沒膽子跟你來,但心知今日不來,日後指不定有多少麻煩等著我,所以,為著以後少些麻煩,才非跟來不可。”
方拳師半信半疑。
二人腳下極快,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郊外。
方拳師停步道:“到了。”
黃芩左右看了看,原來已置身於一處亂葬崗。
二人停下腳步時,四周已有幾條人影圍了上來。
黃芩發現,這些人中有茶亭內的祝玉樹、雙絕道人、黃泉無常、鬼手虛無,還有崇闊海等人,唯一一個生面孔,是個葛衣的中年人。那人四十多歲年紀,腰間配著一把劍,看起來毫不起眼。
黃芩環顧四周,哈哈一笑,道:“看來我的畫影本事著實嚇著各位了。今日必先除我而後快嗎?”
眾人黑著臉,沒有回答。
黃芩一臉澹然,道:“你等是打算不顧江湖規矩,一起衝上來把我亂刀剁成肉泥?還是一個一個和我單打獨鬥?”說話間,他的雙手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絲毫沒要去拔身後鐵尺、抽腰間鐵鏈的意思。
似他這般身處重圍依然從容自若,左顧右盼反突顯睥睨群雄之豪氣的人,天下間又能有幾個?縱是敵手,也不禁望之而心折。
葛衣人咳嗽了一聲,道:“我們俱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要講江湖規矩。你敢單身前來,可算得一條好漢。此刻不必廢話,只要留下右手拇指,我們便自行散開,大家相安無事。如果你不願,那就手底下見真章。我們以一對一,絕不以多欺少。”
黃芩撇了撇嘴,道:“右手少了拇指,雖然傷得不重,卻畫不成畫了,虧你想得如此周到。我還道要取我性命,卻原來存了一份善心。”
葛衣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乖乖就範,我可保你性命無憂。”
黃芩沒理睬他,冷笑一聲道:“但那句‘絕不以多欺少’卻是枉言。縱然以一對一,也是多人車輪戰我一人,難道還不算以多欺少嗎?”
葛衣人無言以對。
黃芩點頭道:“也罷,看在你等還算講點江湖規矩的面子上,我不用鐵尺,只用這根鐵鏈來會一會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吧。”說話間,將腰間的鐵鏈取於手中。
經黃芩笑他們以多欺少,葛衣劍客本來臉上微紅,面子有點掛不住,正待說些什麼,卻又聽黃芩放出一人迎敵的大話,不由心中頓時憤怒起來,轉又想到好友重闊海一再提醒自己,這個捕頭不好對付,便只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一直沉默的重闊海突然開口問道:“你用鐵鏈會怎樣,用鐵尺又會怎樣 ?”
黃芩臉色微微一沉,道:“鐵鏈是拿人的,自然儘量給人留有活路。一旦用上鐵尺,非死即傷。但鐵鏈只是‘儘量’留下活口,並非不會傷人,甚至殺人,這一點須得事先說明白。還有就是,你昨日說過不入高郵,言猶在耳,此刻卻領了一堆人跑來這裡,實在令人齒冷。”
重闊海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面色黑了黑。
黃芩瞧向他的手,又道:“須記著,你若敢動用火器,我為自保,難免要痛下殺手,那時卻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才好。”
重闊海聳了聳肩,沒有應聲。
方拳師瞧見黃芩手中的鐵鏈,立時憶起自己受辱場面,忍不住心頭火起,道:“兀那賊廝鳥,那日你爺爺我一時不防,被你以詭計傷了。這回,讓你好好嚐嚐爺爺的絕學!” 說罷已扯了包裹雙手的布條,率先跳入場中。
聽他滿口髒話,黃芩也不以為意,只道:“你的‘黑煞毒拳’,可以毀掉武功、內力強你一倍的好手,實在太過歹毒。昨日,我本要以鐵尺敲碎你的手骨,毀掉你的毒拳,卻被韓若壁那廝擠兌,是以用鐵鏈對付你,已便宜了你一回,你還不吸取教訓,反來討打,實是不知死活。”
方拳師怔了怔。
黃芩繼續道:“但我話已說在前面,是以,此次仍會放過你,若下回再向我亮毒拳,就別怪我毀了你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