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芩倒不覺什麼,蹲下身子,察看過屍體,又沉思了半晌,恍然笑道:“我明白了。”
雷鉉追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黃芩瞧了眼韓若壁,見韓若壁也正在瞧他。他肯定道:“雷寨主,你的話我全信。”他手指韓若壁,道:“不過,他的話,我不信。”
雷鉉先是不解地望向韓若壁,而後點了點頭,嘆道:“信就最好,如果你將這樁案子扣在‘分金寨’頭上,我們那點交情就算完了。”
黃芩站起身,淡淡道:“案子?哪裡來的案子?”
雷鉉未料到他有此一說,訥訥道:“你這是……?”
黃芩道:“船上的屍首,你們自行處理就好,不必驚擾官家了。”
分金寨的人都沒想到素來行事認真的黃捕頭,竟會在這樁案子上如此好說話。
黃芩又轉向韓若壁,淡淡一笑道:“明日,你去‘迎來送往’,我有話問你。”
韓若壁伸手撫了撫下巴,把臉伸到黃芩面前,眼睛虛成一條線,道:“去了,你給我什麼好處?”
黃芩有些啼笑皆非,道:“好處?你居然還敢向我要好處?!”
韓若壁假裝遺憾道:“我這人勢利的很,沒有好處的事,從來不做。你不給好處,我為何要去?要不,你先許我一宿同宿,促膝相談,可好?”
黃芩冷笑了幾聲,道:“好處是丁點兒也沒有,不如開啟天窗說亮話,就在這裡問個明白好了。”
韓若壁驟然睜眼,長唷了口氣,似是服軟,口中卻道:“床弟間那種事怎能在外人面前問個明白,還是自己解決為好。”
他故意誤導,顯然不想讓分金寨眾人聽到黃芩可能問出的話。
黃芩額角青筋微顯,挑眉嗔道:“你!……”只恨不能一腳踢他下湖。
雷鉉木愣愣地瞧了瞧韓若壁,又望了望黃芩,口中喃喃道:“你……他……床弟間?……這是哪兒跟哪兒?”
韓若壁還好心解釋道:“雷寨主,迎來送往裡那張水床委實不錯。我睡過,黃捕頭也睡過。不信,你問他。”
雷鉉呆若木雞了一陣,而後直盯著黃芩看,張了張嘴,似是真的要問什麼。
黃芩一咬牙,道:“韓若壁!你若不去,我什麼也不用問,現在就剁了你!”
韓若壁伸了伸舌頭,撫掌笑道:“黃捕頭到底是黃捕頭,開始就這麼說多好,我一定不敢不去的。”
黃芩恨恨點頭,道:“當心你這條舌頭!”
“舌頭是吃飯的傢伙,絕不敢丟。明日我等你,不見不散!”韓若壁笑道:“黃捕頭就要走了,哪位弟兄把他的船駕來?”
只一會兒功夫,朱三駕著黃芩來時所乘的快船到了近前。
原來,黃芩的人一離開船,便有分金寨的嘍羅把船鉤了去,現在正好還給他。
黃芩轉踏上自己的小船,回身又瞪了眼韓若壁,道:“明日若見不到人,除非你離開了高郵,不然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來!”
韓若壁慨然道:“能得黃捕頭如此看重,記掛心上,我是該燒柱高香了。”
黃芩不再和他鬥嘴,自已駕船離開了。
韓若壁這才恢復尋常神色,轉身從懷內掏出一錠五十兩的大銀,遞給雷鉉,道:“這八人的屍骨須得好生安藏,還要麻煩雷寨主替我找塊風水好的地方。”
雷鉉推開他的手,道:“以我們的交情,只要韓兄弟開口,一點小事算不了什麼。更何況好生安藏也不需這麼多銀兩。”
韓若壁堅持道:“既然交情深,就當我送與你花吧。”
雷鉉不再推辭,就此收下。
船隊回程中,雷鉉憋不住問道:“你兩個男的……不會真有那檔子事吧,到底搞的什麼鬼?”
韓若壁隨口道:“逗個悶子而已……”
雷鉉試探問道:“那剛才的話,全是你在耍他?”
韓若壁只笑著點頭,心中卻道:真要是耍他,怕是連我自己也耍進去了。
雷鉉哈哈笑道:“我瞧著也象。其實,能耍黃捕頭逗悶子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佩服佩服!”
韓若壁回頭瞧了眼船板上的屍體,又跨上船頭,眺望起了遠方的陸地。雷鉉見他象是在專心欣賞湖景,便不再打攪,退進船艙去了。
韓若壁眼中有景,心中卻無景。
他心中有的是血、是悲。
他暗道:若不能奪回財物,替你們報仇,我就枉稱北斗會的大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