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和北靠毫州南鄰潁州,乃是兩地之間唯一一座大城,與太康遙遙相望。當年建都毫州之時,沈浣與眾人商議,將其定為佈防要塞之一,親手督建,易守難攻。
太和身後,便是安豐,而安豐身後,便是江南千里之地。太和一戰,已是退不得,敗不得。若退,移都安豐陷落,潁州軍十餘年苦戰盡數東流,若敗,江南義軍門戶洞開,中原九州十方抗元基業再不復存。
沈浣抬首北望,但見千里黃土,草色蔓生,翠色遠接荒城,天色陰鬱如昔,大戰一觸即發。
第九 十章 不悔九死落塵埃
第九十章不悔九死落塵埃
四月初八,潁州軍分兵五萬,北上阻截元軍於城父兩日一夜。先鋒右將軍羅鴻陣亡。
四月初十,潁州軍以十五萬人追擊叛軍杜承德,激戰於安豐城北五十里,全殲杜承德叛軍。
四月十一,潁州軍進駐太和,加固城防。
四月十二,夜,元軍百萬兵臨太和城下。
四月十三,太和戰起。
史載,太和一戰乃是中州烽火十餘載中,最為酷烈的一戰。潁州軍蘄黃軍元軍三方共計一百五十餘萬人,火炮戰車戰馬糧草無數,短短三日之內,太和城下焦土百里伏屍數萬。
攻下太和,便是剿滅了潁州三軍,便是除去了義軍之中最硬的一塊石頭,便是開啟了江南無數義軍的門戶。沈浣明白,蕭策明白,答失八魯更是明白。三方人馬,皆已是兵力傾盡,背水一戰。百餘萬元軍漫山遍野推進到太和城下之時,潁州軍加固城防已畢,百餘戰車悉數列陣,固守城下。上萬名弓弩手強弓勁弩射殺城下元軍,更有數十架連夜搭建的火箭臺,一發便是三百支點燃火箭,一次次壓下元軍騎兵衝城強攻。
答失八魯既是接掌脫脫之位,亦非魯莽武夫。元軍百萬,騎軍步軍三七開,強弓勁弩擋得住奇襲的騎兵,卻難以擋住以盾護身前仆後繼如潮水一般衝向太和城下的步軍。一日一夜,沈浣兩次親身引軍出城與元軍短兵相接。兩軍對沖,近身肉搏,蘄黃軍尚在火速前來應援的路上,太和城卻早已下血流成河,踏屍成泥。
“元帥!”城下震天殺聲之中,劉基一身白袍已髒汙過半,急匆匆的奔上城頭,還沒等邁出一步,但聽得一聲巨響,腳下石板猛烈震動,他一個不穩眼見便要栽倒在地,卻覺腰間一緊,被人拉了起來。抬頭一看,卻是俞蓮舟。
劉基一拱手,顧不得狼狽儀態:“俞二俠,元帥現在何處?”
俞蓮舟沉聲道,“城下。”
劉基一怔,隨即搶上一步從城頭向下望去,觸目所見,動魄驚心。太和城下,潮水般湧上來的元軍成楔形陣列,雲梯壘石前仆後繼,勢要踏平太和城牆。然則楔形戰陣前鋒正中,卻被潁州軍硬生生的撕開一個口子,萬餘名潁州軍精銳鐵騎集結成陣,猶如利斧狠狠劈入元軍鋒線。短兵相接之處,刀槍寒光瀝瀝,血肉四濺橫飛。為首一名戰將,一杆銀槍正與三名元軍戰將惡鬥,正是親臨戰陣的沈浣。但見她瀝泉長槍劈挑橫掃,招招狠辣,雖被三員戰將圍攻,槍法卻是快而不亂。元軍中軍主帥早已注意到這令其棘手了十餘年的人,更有兩員新遣元將正排開混戰軍士,急往同僚與沈浣惡戰之處援來。
劉基跟隨蕭策已久,久臨戰陣,竟也是頭一次見得如此激戰,沈浣手上一招回馬,狠狠挑入左手之人小腹,那戰將亦是一聲慘呼當即喪命。正當此時,劉基忽覺得身旁俞蓮舟一動,但見得他探手取過旁邊士卒手中一張六鈞硬弓,弓弦拉如滿月,三支利箭穩架弦上,“噌”的一聲厲響,三支長箭猶如流星劈空而去,兩名來援元將不及抵擋,當胸中箭,尚未出得一聲便撲通一聲栽下戰馬。沈浣見得身後城頭射來利箭,猛然回頭,遙遙瞧見正是俞蓮舟相助,與旁邊滿面急色的劉基。
她心念一轉,便猜到蕭策有急信到,還未反應,前方元軍陣地之中忽然傳出金鑼交鳴,卻是要鳴金收兵。
那剩下兩名戰將已與沈浣久戰疲累,卻脫身不得,聽得己方鳴金,猛然催馬後躍兩步,見得沈浣並無意纏鬥,當即心中一鬆,急撤而去。沈浣一皺眉,身邊傳令官喊道:“元帥?追不追?”
“不追,傳令下去,撤回城中休整!”沈浣單手一勒,照雪烏龍前蹄猛然高揚,一聲嘶鳴調頭回城而去。
片刻之間,撤軍將令傳達而下,潁州軍迅速收斂陣型,退入城中。沈浣不急多問,奔上城牆,見得劉基正在城口相侯。
“何事?”她槍交左手,抬首一抹被鮮血漸紅的半邊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