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在一次市團委召開的共青團員的座談會上,高大英俊且博學多才的鄭萬群出現在她的身邊。他似乎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演講起來如江河流水滔滔不絕,就連跳起舞來,舞步也比其他同齡人瀟灑輕快。當然,鄭萬群優越的家庭出身和引人注目的電視主持人的身份也是撥動她心絃的重要因素。很快,她墜入了愛河,被他妙趣橫生的話語迷住了,被他揮金如土的出手鎮住了,被他雄心勃勃的凌雲壯志唬住了。
第十四章 珠胎暗結(3)
一天晚上,她把愛情的甜蜜向母親傾吐,希望與母親共享這激情的歡樂。出乎意料,母親的臉上卻沒有歡笑,凝重中透著幾分不安。母親心平氣和地聽完女兒美麗的愛情故事,只是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母親的不置可否給她心中帶來了些許不安,僅僅是些許,還遠沒有影響到她歡愉的心情。
第二天晚上,她應邀到公園去與鄭萬群約會。帶著鄭萬群的山盟海誓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時分了。平常習慣於早睡的母親卻沒有入睡,而是靜靜地坐在廳堂裡等候著女兒。母親沒有干涉女兒的戀愛自由,也沒有指責女兒半夜方歸,而是向女兒坦白直言,自己是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同時將那段令人心酸的往事陳述給女兒聽,希望女兒從母親悲劇性的經歷中得到些警示。
母親出生在豆腐手工作坊家庭,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全家八口人。她的父母親靠起早摸黑地磨製豆腐,維持一家生計。日子雖然艱苦些,但在家鄉的小縣城裡,算是中等生活水平的人家了。母親在讀小學六年級的那一年,外婆生了一場大病,從此身體虛弱。那年頭,做豆腐的沒有機械裝置,完全靠手工操作。長期勞作,外婆的身體吃不消了。母親小學畢業後,沒有繼續上學,小小年紀便頂替了外婆勞動的位置,成了外祖父的幫手。
豆腐水美容養顏。母親長到十七八歲,成了縣城裡無人不曉的“豆腐西施”。因此,她家的豆腐作坊生意紅火興旺,許多年輕的男孩子為了想見她一面,喜歡到她家來買豆腐,有的人甚至還多走幾條街,捨近求遠呢。於是,上門求親的人有時比買豆腐的還多,門檻都被媒婆踏爛了,外公外婆應酬不過來,煩得很呢。
後來,一個回家過暑假的大學生闖進了母親的心裡。他是一個南下幹部子弟,父親是本縣的副縣長,自己在哈爾濱工業大學讀書。兩人的關係很快火熱起來。大學生的父母對這樁婚事表示反對,認為門不當,戶不對,大學生應有遠大的理想和輝煌的前程,不能在小縣城裡找個沒文化的婆娘,拖了自己上進的後腿。但是,年輕人的愛情火焰不是那麼容易被撲滅的,兩人我行我素,戀愛照談不誤。恰逢那時宣傳《婚姻法》,提倡婚姻自主戀愛自由,作為一個共產黨的副縣長,能明目張膽地與《婚姻法》唱對臺戲嗎?對兒子的戀愛自由,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大學生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也為了表示知識分子與勞動人民的接近,時常跑到豆腐作坊幫助磨豆腐,深得母親家兩位老人的歡心。
暑假過後,大學生北上讀書去了。母親依依不捨地送他到車站上車,車開了,她還站在車站門口。大學生到了哈爾濱,每星期飛雁傳書傾吐愛戀。一次也不誤。每星期五下午,郵遞員一定準時光臨豆腐作坊。郵遞員曾經風趣地說:“這情書比刊物出版的時間還準時,年輕人的肚子裡存的道道多,不然怎麼有這麼多的情話說?信裡的內容該不是印刷機印出來的吧?”
寒假時,大學生又回來了。大學生的父親已經榮升到外縣當縣長去了,大學生藉口無處可居,乾脆搬進了母親的家裡。外婆像接待貴賓似的,騰出了最好的房間,同時上街購買了新棉被和新毯子。大學生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大學生向外婆表示,再過幾個月,他要大學畢業了,畢業後就要回這個縣城工作,喜得外婆外公眉開眼笑。
在大學生就要結束寒假的那天晚上,母親在大學生強烈要求下,防線失守,陣地遭淪陷,把女人的一切都給了他。
誰知,春風一度,珠胎暗結。那年頭,不興計劃生育,要進行人工流產不像現在這麼容易,或明或暗滿街都是婦科診所。再說,女孩子面子薄,到醫院怎麼說?而且,做人工流產要單位或街道政府打證明,即使厚著臉皮去求政府秘書寫一紙證明,也豈不“雄雞一唱天下白”?當時,社會上對女人的貞節十分看重,如果一個有夫之婦與人通姦,也會鬧得全城雷聲震耳。哪家女孩子未婚先孕,便會成了全縣第一大新聞,不僅名聲臭如狗屎,簡直到了四面楚歌千夫所指的地步,父母親及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