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笙晃了晃手上的傳訊符:“啟涵前不久去禹海走了一遭,尋到了自禹海前去幽境無量海的路徑——你可別說此事同你無關!”
這張傳訊符是啟涵寄來的,東笙也是剛剛才收到。
“啟涵不是在閉關……”秦悅反問了一句,突然沉默了下來。她想起了啟涵向她討要禹海地圖的情形,又想起了她在啟涵面前提起的“海域相連”之事,再結合東笙所言,基本確定了啟涵這些天干了什麼事兒。
他一定是帶著燒錄好的禹海地圖,深入海底去尋覓與無量海相連的路徑了!
秦悅喃喃道:“他也是個奇人,竟還真被他找到了……”
“我就知道是你唆使了啟涵!”東笙恨聲指控道。若不是忌憚秦悅修為高深,她興許就將一道殺招打過來了。
秦悅連忙搖頭否認:“我倒也不曾唆使他,只是……”
她話還沒說完,東笙便打斷了她——並非成心出言打斷,語調輕得很,聲音裡還有幾分無措和驚魂未定:“你可知禹海如何兇險?海族藏龍臥虎,即便是你這位化神道君,稍有不慎也會喪命……啟涵他只是元嬰中期!你還讓他去無量海!你不知道那兒的別稱是死亡之域嗎?我知道你博愛天下蒼生,單你一人要如何我不管,可你拉上啟涵的性命作甚……”
東笙絮絮說著,秦悅一時不知應當如何應答。在她的印象裡,東笙素來精明世故,身居掌門之位多年,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自不必說。和東笙說話,秦悅還得提起全副心神應對,話裡話外的意思能讓她來來回回猜好幾回。
可就是這樣一個為人處世面面俱到,從不讓人挑出錯處的女修,如今卻因為啟涵,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秦悅莫名想起了青漪。往日那般高傲的一個人,也會拋卻舊恨,放下身段,懇求秦悅教養她遺留在世的孤女。
大道忘情,修行的日子越久,心腸愈發變得冷漠寡情。大抵只有子女,才是修仙之人心底唯一柔軟的地方。
東笙自顧自地說了一會兒,大約覺得自己失態了,略微緩了一緩,便恢復了方才略帶不滿的面容:“墨寧道君,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
秦悅斟酌了一番:“你手上那張傳訊符,可否借我一看?”
這張傳訊符是啟涵寄來的,東笙很是珍視。聞言忖了一會兒,還是將符籙遞給了秦悅,後者當著她的面開啟細覽。
啟涵說了自己近幾天在禹海尋找秘徑的詳細經過,還說他已去無量海走了一遭,沒遇上什麼危險。此外還向東笙道歉,說自己唯恐她憂心,特意將此行瞞了下來,只假稱閉關,希望母親不要怪罪等等。
末了還有一行小字:“請母親將此事報與墨寧前輩知曉。”
秦悅輕嘆一聲。難怪東笙一口咬定這事兒和她有關,原來是因為啟涵這句話。
她也沒料到啟涵會自作主張,還瞞得這樣好。
秦悅思量了一番,一臉懇切道:“此事確實有我的原因在,幸虧啟涵沒有什麼損傷。現下他也要回來了……”
“誰跟你說他要回來了?”東笙似笑非笑地截住了她的話。
啟涵的傳訊上並沒有說他即將返程,但秦悅料想他既已傳訊東笙報了平安,想來此刻正在回宗的途中,但聽東笙的話裡的意思……“難道他還留在禹海?”
東笙冷冷應道:“**不離十!這孩子做事執著,一件小事也要尋根究底才肯了結。這回若不深入無量海解了那幽境之禍,怕是不肯回來。”
啟涵先前回虔正宗的時候跟東笙提了一點無量海的不尋常,是以東笙這會兒也猜到了啟涵的打算。
啟涵做事執著,秦悅也是知道的。當初正是因為啟涵的鍥而不捨,才有了後來的解憂丹。但此刻換成無量海這樣的險境、妖獸之亂這樣的禍事,這般執著的心思倒也不是一件好事。
“說起來,”東笙頓了頓,“啟涵會有解決幽境之禍的念頭,也是拜你所賜。”
此刻東笙的眼神明晃晃地寫著“一切罪魁禍首都是你”,種種埋怨之意透過眸光顯露了出來。秦悅當真冤枉,念及她一片慈母心腸,到底沒同她爭執起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安慰了兩句:“解禍卻災,裨益天下,原是好事一樁。啟涵自願為之,你當支援他才是。”
她將“自願”兩個字咬得格外重,點明啟涵此去無量海與她無涉。
東笙微微愣神。
秦悅趁著這個工夫,跨步走出了近在咫尺的山門。(未完待續。)
木搖宗伶牙鬥俐齒 解憂丹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