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等了片刻,見老道怪模怪樣地入定了似的,忍不住又喚了聲:“前輩。”
老道這才一驚而醒,忙不迭把麵條用力往口中扒拉,同時對蘇景一點頭。
霍然大喜!蘇景想也不想,雙膝一曲直接跪向老道!但還不等他雙膝及地,後頸上猛地一緊,被陸老祖抓了起來;老道同時旁跨一步,不受他的跪拜。
“先不說能不能煉得成,只說他煉丹,是為了救我性命,”陸老祖淡淡開口,對蘇景道:“你拜謝他,就是我拜謝他為性命事情,我從不會跪人的。他若真能救我,上天入地我必報此大恩,無須那一跪,更不用你來替我跪。”
老祖說的不是什麼道理,而是他的性子。
全沒什麼可辯解的,蘇景點頭:“弟子錯了。”
陸崖九居然又笑了:“雖然不對我的脾氣,但你做的也不算錯,你不用總是弟子沒用、弟子錯了的,煩人得很。”
蘇景也笑了,轉頭望向吃麵老道:“煉丹所需仙草靈花,還請前輩示下,我出去後”
不等蘇景說完,腌臢老道就搖頭打斷了他,吃麵同時仰首望天,擺出的姿勢著實怪異,雙目眨個不停不用解釋,看他的樣子就明白,他想不起煉丹都需要什麼材料。
蘇景見狀便洩氣了,心中苦笑不已。
雕山的少女也看出了老道的苦惱,輕輕巧巧地走上前,又把自己的天無常吐到手心裡,混不介意這是稀世珍寶,將其遞給了老道。
老道隨手將麵碗遞給蘇景,自己伸手接過靈丹,將其在骯髒道袍上抹了幾下。
少女吞丹是法術,哪會有口水,再說老道自己髒得比鞋底子都不堪,竟還嫌棄人家又幹淨又漂亮的女娃子
蘇景端著麵碗,正全神貫注盯著老道,耳中忽然響起師叔的傳音入密:“別耽誤吃麵。”
“謹遵師叔教誨!”蘇景守禮節,懂規矩,師叔有言他必有應,回答了一聲,開始吃麵,不出聲的吃。
不出聲老道也能發現,不過老道沒工夫理他,擦過靈丹放在鼻端仔細聞嗅,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後邁右足向前踏出了一步,足下用力,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足印。
一眨眼間,足印猛漲,變作三里方圓紅土,肉眼可見,一蓬蓬混黑莖白葉的怪草,自土中緩緩發芽、生長。
蘇景不識得這是什麼草,陸崖九則微揚眉,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詫異:“混芽。”
老道不看自己的‘腳印’,繼續嗅丹、沉吟著,過了一陣,仍是右足、向前一踏,這次足印仍漲出三里,但是黑土地,開出的是白梗黑花,七十七瓣的黑色花朵。
老祖的神情愈發驚訝了:“沌株”
半晌過去,老道嗅丹、落足,第三次腳印,踩出來的是一片池塘,水中生藻,紫蘭色的藻,散出一股濃濃腥臭。
“陰池腥。”陸崖九沉聲道。
老道三腳,踩出來的竟是三片‘靈花圃’,蘇景一樣都不認識,甚至連聽都不曾聽說過的奇花怪草。
再明白不過,老道在用辨天無常妖丹的成分,繼而足下生花!
這哪裡還是法術,分明是造化!
腌臢老道第四個腳印,是畝許褐色泥土,鑽出土的採木節莖如竹,手指般粗細、長盈丈,開綻金盆一般黃色大花,煞是好看。
陸崖九轉目望向蘇景:“可知這是什麼花?”
蘇景搖搖頭,陸崖九給出答案:“修行修傻了?連向日葵都不認識?”
“真的是向日葵?”蘇景當然認得向日葵,可放在這裡,他又哪敢認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也再正常不過,煉製靈丹須得神奇草木,但不一定所有材料都珍惜無比。
青燈洞天沒有真正的太陽,向日葵長出後,所有花盤都‘望’了蘇景。
兩人說話時,腌臢老道忽然站住了腳步,不再嗅丹而是轉回頭望向蘇景手中麵碗,眨了眨眼睛、右腳橫跨了一步,隨後駐足不動靜靜等待。
很快,嫩芽破土、綠葉生長,葉寬不及指肚、長約二尺,待過了一盞茶功夫,怪草成熟後老道俯身拔出其中一株,隨手去處草葉,將其根莖扔給了蘇景。
蘇景把它接住,神情裡說不出的古怪,與師叔對望一眼,陸崖九則是啼笑皆非的神情,搖著頭打從心地裡讚了一聲:“道長真是妙人!”
落在蘇景手中的,乾坤至嗅,天地原香,世間三大奇味之一:蒜!
吃麵不就蒜,不如來碗飯。不知是不是靈丹所致,讓老道的心智回覆了少許,想到了這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