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威廉不在意這些話,繼續追求。他帶姑娘去河邊划船。“如果你看到她,媽媽,你就會明白我的感情了。她身材高大,文雅端莊,面板是純淨的透明的橄欖色,頭髮烏黑髮亮,還有那一雙灰色的眼睛——明亮、一副嘲弄的神情,有如黑夜中映在水面的星星燈火。直到你見到她,你才不會見笑你兒子了。她的衣服也比得過倫敦的任何一個女人。我告訴你,如果她陪著你兒子走在皮卡迪利街上,他不會不昂首挺胸的。”
莫瑞爾太太思前想後,也許與兒子在皮卡迪利散步的,只是身材窈窕,衣著漂亮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和他十分親密的女人。不過,她用她模稜兩可的方式向他祝賀。有時,當她俯身站在洗衣盆邊時,又想起兒子的事來,彷彿看見兒子娶了一個揮霍無度優雅漂亮的妻於,掙那幾個錢,在郊區一間小屋子裡苦苦地過著日子。
“唉,”她對自己說,“我就像一個傻子——自尋煩惱。”儘管這樣,她心底的那塊憂慮始終伴隨著她,害怕威廉自作主張幹錯了事。
不久,保羅被托馬斯。喬丹這個住在諾丁漢,斯帕尼爾街21號的外科醫療器械廠老闆約見。莫瑞爾太太高興極了。
“嘿,你看!”她喊道,眼裡發著光,“你只寫了四封信,而第三封信就得到迴音。你很幸運,孩子,我以前常說你很幸運。”
保羅看著畫在喬丹信紙上的圖案:一條木頭做的腿套著彈力襪子以及一些別的機械。他覺得手足無措。他從來不知道有這種彈力襪子,他似乎感受到了這個商業社會價值準則,不講人情,他害怕這些。更可怕的是,木頭腿的買賣。
星期二那天,母子倆很早就出發了。這時是八月份,天氣火一般地熱。保羅走著,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擰著。他寧願體力上多受點苦,也不願受這莫名其妙的折騰,當著陌生人的面、讓別入決定是否錄用你。不過,他還是和母親隨口聊著。他從沒對她坦白地說過他碰到這樣苦悶的事。她只能猜到一些。這天,她快樂極了,簡直像熱戀中的情人。她站在貝斯伍德售票處的窗戶準備買票,保羅看著她從錢包裡掏錢,當他看到那雙戴著黑色羊皮舊手套的手從破錢包裡掏出銀幣時,保羅因對母親的愛戀而產生強烈的痛楚。
她又激動又快活。看著她當著其他旅客的面高聲說話,他感到十分難堪。
“看那些愚蠢的母牛,”她說,“正跑著圈子,好象她以為自己在馬戲團裡。”
“很可能有一隻牛虹叮了。”他低低地說。
“一個什麼?”她輕快地問,一點不覺得難為情。
兩人沉思了一陣,坐在她對面總使他非常敏感,突然,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她對他微笑了一下——一個難得的、親切的笑容,充滿明快和愛意。然後他們倆都朝窗外望去。
十六英里的鐵路旅程慢慢地過去了。母子倆走到車站街上,有一種情人們一起冒險的激動。到了卡林頓大街上,他們停下來扶著欄杆,看著下面運河裡的駁船。
“真像威尼斯。”他說,看著工廠高牆之下水面上的陽光。
“也許像吧。”她微笑著回答。
他們非常興奮地去逛那些商店。
“喂,看那件襯衣,”她說,“安妮穿著正合適,對嗎?而且只賣一鎊十一先令三便士,便宜吧?”
“還是刺繡的呢。”他說。
“是啊。”
他們時間充裕,因此一點不急。他們覺得這個鎮十分新奇陌生。但是這個男孩憂心忡忡。他一想到跟托馬斯。喬丹見面就害怕。
聖彼得教堂的大鐘快十一點時,他們來到一條通向城堡的狹窄的街上。這條街陰暗破舊,兩旁是低矮的店鋪和幾扇飾有黃銅門環的深綠色大門,還有伸向人行道的黃赭石臺階。接著,又是一家商店,那個小視窗看起來像一隻狡猾的半睜著的眼睛。母子倆小心翼翼地走著、尋找著“喬丹父子”的掛牌。這真像在某地野外狩獵一樣,興奮激動極了。
突然,他們發現一座高大黑暗的牌樓,掛著好幾家商店招牌,托馬斯。喬丹的就在其中。
“在這兒!”莫瑞爾太太說,“但到底在哪邊呢?”
他們四周望著,一邊是一家古怪、陰暗的硬紙板,另一邊是一家商業旅館。
“在門洞裡面。”保羅說。
他們探險似的進了牌樓,彷彿闖入龍潭。他們走進一個寬大的院子,院子像一口井,四周都是高大的建築,地上亂七八糟地堆著稻草、紙盒和紙板。陽光照在一隻大板條箱上,裡面的黃色的稻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