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
“你說祖父是否知道了?”陸緘走到照臺前,從林謹容身後輕輕擁住她,抬眸看著鏡子裡的他與她。他有時候覺得自己離她是很近的,當兩個人肌膚相親,難分你我的時候,特別是在林謹容在他耳邊嘶啞地喊出“二郎”的那一刻,他覺得他離她是如此的近。可有時候,他卻覺得他離她實在是很遠,這是一種來自於天然的敏銳的感受。就比如此刻,她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卻遙不可及。
“不知道,但我想,他即便就是知道了,也怪不上你。若是二叔父和大哥不貪不黑,想害你,又怎會自動入了圈套?”林謹容也抬眼看著鏡中的她和他。鏡子裡兩個人髮絲糾纏,呼吸相間,一樣的人,一樣的場景,心情卻是完全不同。自知曉前塵之後,她在閒暇之時總是越來越多的想起從前的事,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不過是反覆的自我折磨罷了。可她每每不肯去想,卻總是突如其來就記了起來,有時候甚至連當時的一個表情,一句話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陸緘在她耳邊落下火熱一吻,認真的糾正她:“是我們,不只是我。”
林謹容翹了翹唇角,低聲道:“我們。”
陸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聲音發生了變化,近一年的夫妻,對彼此的身體和反應也算是比較熟悉了,他一時就有些口乾舌燥,放在林謹容肩頭上的手力氣就更大了些,口裡說的卻還是正事:“阿容,你打算將來是做攬戶還是開毛織坊?”
林謹容端坐不動,輕聲道:“現在還為時過早,以後再說。”此刻除了她之外,沒有誰會知道這件事的最終結局是什麼,這也算是重生的好處了,又沾了一回光。
陸緘便不再說話,俯身下去將林謹容抱起來朝著床鋪走去,林謹容窩在他懷裡,含著笑溫和地看著他。陸緘臉上飛了幾絲紅,眼神越發幽深,氣息也紊亂起來,林謹容只含了笑看著他動作。待得蓄勢待發,將要成就之時,林謹容方撐起身子來,萬分抱歉:“對不起,二郎,老先生說了,我這兩個月用著藥的,切不可同房,我剛才怎麼就忘了這茬?”
陸緘一時怔住,呆呆看了她片刻,突地放聲大笑,並不停手,壓低了聲音道:“你個小壞東西,竟敢哄我。”
林謹容將腳屈起蹬在他身上,不許他靠近,微微一笑:“你若不信,只管來。反正身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受難的也是我,不是你。”
陸緘仔細打量了她片刻,確信是真的,咬了咬牙,翻身坐起,悶悶地道:“他給你吃的什麼藥,這麼霸道?”
林謹容把被子裹緊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治病的藥。如果治不好,約莫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
陸緘從她眼裡看出幾分毫不掩飾的不善,便不再問,靠著床頭坐了片刻,緩緩躺倒,挨著她靜靜地又躺片刻,突地起身道:“我去隔壁睡。”
林謹容只是笑,招呼丫頭們去生炭盆鋪床。等到陸緘出了房門,便收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帳頂的花紋默默地想,這一次是不是桂圓?此番陸家人是要同她明說,讓她來做主,過了明路呢,還是像從前一樣的,偷偷摸摸,先下手為強?
其實那時候她也明白,她與陸緘形同陌路,唯一的兒子又死了,陸家人為子嗣考慮,讓陸緘收房或是納妾都是一般人家遇到此類事後的正常之舉,休要說她沒法子反駁,沒法子抗爭,就是林家也理虧,根本不會有人替她出頭。可他們卻不屑於給她一點臉面,先做了再通知她,她甘心不甘心,都要接受,不是桂圓,就是其他人。也許他們還認為,桂圓是她身邊的人,還是替她考慮周全了呢。
她怎麼就活成了那個樣子?明明不忿,明明屈辱,卻甚至懦弱到不敢發一聲喊,只揀了全數咽回肚子裡去。裝作不在乎,保持沉默,自以為保住了一份體面,焉知那份強裝出來的體面落在旁人眼裡,豈不是與陸雲如今的強作笑顏一樣,就是個笑話?
林謹容坐起身來,從枕匣裡摸出那一串鑰匙,輕輕摩裟,被摩裟得光溜溜的黃銅鑰匙猶如一塊小鏡子,照出一個披頭散髮,面容模糊的女人。林謹容看著那個女人,眼神漸漸變得茫然。
第二日是個陰天,林玉珍一早起來就心神不寧,才吃了早飯就使陸緘:“你去接了水老先生過來。”
陸緘忙應了自去不提。
林玉珍見他去了,方回頭看著林謹容:“雖看你養得還精神,但人還是瘦,你還是要多吃點才是。聽說你要連吃兩個月的藥?身子究竟如何,水老先生可與你細說過?”
林玉珍的表情十分嚴肅,眼神冷厲,唇角微微下垂著,正是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