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卷軸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江晨柔聲道:“我也敢打賭,如果我撕了這幅畫,明天早上太陽昇起的時候你一定死得很悽美。”
“別!別!使不得!何至於此!”馬面老鬼的語調略帶幾分惶恐,“本大爺跟你也算不打不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何不交個朋友呢?”
“哼,我可不敢高攀你這樣的朋友……”
儘管江晨已將聲音壓得很近,但前方那黑衣人耳力頗為靈敏,還是聽到了江晨的呢喃,剎時後退一步,直起身子,冷冷地將目光掃來。
兩人對視片刻,江晨低聲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並不回答,反朝江晨招了招手。
江晨盯著他手掌,緩緩上前兩步。
他今天見過了數位真正的一流高手,已擯棄了傲慢之心,對這種來歷不明的傢伙愈發戒備,在靠近的同時,也做好了隨時躲閃和大喊救命的準備。
黑衣人以一種刻意壓得極為渾濁的語調開口:“我是……”
兩個字之後,倏然化作一聲冷笑,就見他右臂一揮,竟將旁邊的房門猛力推開。
在“砰”的響動聲中,他的人影如一縷輕煙朝後飄退。
房間裡果然響起女子的驚叫。
“誰在外面?”
聽起來像是高小姐的嗓音。
緊接著,周圍幾間屋子的房門陸續被開啟,丫鬟和僕從們一個個跑了出來。
此時黑衣人已跑到了走廊的盡頭,一個翻身便從半掩的窗扉裡竄了出去,消失在簷角之下。
江晨也意識到不妙,趕緊往相反的方向跑。
在這種大半夜,貿然推開女子的房間……一旦被人抓住,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江晨衝到另一邊的走廊盡頭,卻發現這邊的窗戶緊緊閉著,被鐵條封死了。
後方的吵嚷聲越來越大,喧鬧中夾雜著高小姐的叱罵,江晨的脊背滲出一身冷汗,暗歎本少俠一世清名莫非要毀於一旦?
他當然不甘於蒙上這不白之冤,心中念頭一動,右腳抬起,就欲施展今日才悟得的四階神通「空間跳躍」,踏入虛空支點,穿透這面牆壁。
只是這門神通他尚未掌握熟練,萬一中途出點岔子,卡在牆壁裡面,那就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冒險一試,這時嘴角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嘿嘿笑起來:“有本大爺幫你,何須驚慌。”
江晨定了定神,問:“怎麼幫?”
馬面老鬼道:“你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
江晨低頭一看,愕然發現眼前空無一物,除了木質地板之外,便是虛無一片——別說影子,就連手掌、胳膊、軀幹、腿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隱身咒?”
“嘿嘿嘿,本大爺三百年道行,妙用無窮,包你歎為觀止!”
有幾個僕從持著棍棒往這邊搜來,江晨連忙停止自言自語,蹲在牆角,將身子縮成一團。
那些僕從左右張望,把一個個房門推開,又將每個屋裡的桌椅床櫃都仔細搜尋了一遍,唯獨對於江晨藏身的走廊角落一眼略過,沒做停留。
江晨暗呼慶幸,虧得自己還沒有住進東頭的房間,否則定然洗不清這一身髒水。
那黑衣人的栽贓嫁禍之計,委實狠毒!
小半個時辰後,一無所獲的高小姐將懷疑目標轉移到男僕們身上,認為是這些人監守自盜,令兩名健婦審問他們。
又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了,審訊也沒有結果,高小姐卻已經犯困了,便令健婦們給這些喊冤不絕的男僕一人打二十個耳光,就此不了了之。
風波平息後,江晨悄悄下了樓,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將就躺了一夜。
馬面老鬼多次勸唆江晨鑽進高小姐的房間,竊玉偷香,共修燕好,被江晨嚴詞拒絕。
最後聽得煩了,江晨以撕碎卷軸作為威脅,終於得以消停。
這是個不太平的夜晚,夜幕之下,不知多少暗流湧動。
隔著一條街道外,一家早已打烊的酒樓上,兩條人影在黑暗中舉杯對酌。
“怎麼還沒有動靜?”
“武兄放心,那高小姐出身尊貴,心高氣傲,絕對受不了這等奇恥大辱。景峰就算把那外鄉小子賣出去,也消不了高小姐心頭之怒。武兄就等著看好戲吧!”
“但是到現在還沒動靜……”
“武兄難道還信不過我「弄月公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