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檢查了近幾年來所有南郡的賬目收支,發現很有問題。”雲淺瞟了一眼那一疊的賬本,慢慢地道:“十年以來,南郡每年上繳國庫的稅收是基本一致的。”
“那有什麼問題嗎?又沒有少了。”蘇含笑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有問題,很大的問題。”百里青自語道。
雲淺也驚訝他的一點就通,自顧接下去道:“殿下請試想,我大雍的國力,比之十年前如何?”
“自然是大有提高。”蘇含笑回答得毫不猶豫。
這半年裡她有空就惡補史書,再加上平時的觀察,自然知道當今女皇的施政。或許女皇資質平庸,在亂世定無作為,可用來守成治理天下還是足夠了,尤其女皇似乎對上也一塊最為關心,素來重視和南楚的商貿往來,和南郡這等商業重鎮,十年來商稅增長緩慢就不對了,但南郡太守是個肥缺,下面的每一個職位也都油水豐厚,貪墨之風屢禁不止。然而,到了近三年裡,竟然更是完全停止了增長,還略有倒退,那已經不是區區地方官員膽敢下手的了,朝中,定然有人支援!
聽完雲淺的耐心解釋,蘇含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殿下,南郡不同於西秦,絕不可以武力解決。”百里青提醒道。
“這個我當然明白,不要當我只會殺人這一招。”蘇含笑白了他一眼,手指又開始習慣性地敲擊著桌子。
雲淺好奇的望著她。
其實,在進入東宮之前,關於這位太女殿下的傳言他聽得絕對不少,什麼紈絝惡霸啦,好色成性啦,零零總總,不一而足。然而忽然有一天聽說,女皇染病,天台女監國,第一日早朝就命令兩位將軍互毆爭奪御林軍統領之位,震驚朝野。
而之後,明月關一戰中太女的功績也漸漸傳揚開來,許多詭異而不合兵法,卻實際有效地戰術讓人津津樂道。他也期待著,這一次,這位太女殿下會不會又有什麼別出心裁的點子?
“百里,給我準備一個人,我要用。”蘇含笑緩緩地開口道。
“殿下需要什麼樣的人?”聽到她如此嚴肅的口氣,百里青驚訝地道。
這麼快就有注意了嗎?雲淺興致勃勃地看過去。
“不是好人的人。”蘇含笑笑了笑,又道,“機靈圓滑些,不用太忠心,最好對金錢方面有特長,派去南郡做官,小關就行,當然,若你能收買南郡現有的官員就更好。對了,也別挑太壞的人了,良心這個東西,雖然多了沒用,但還是要留著一點點的。”
“這樣的人,並不難找,就不知道殿下要用來做什麼?”百里青沉吟了一陣,還是沒想明白她的目的,只能道,“殿下,南郡的貪墨之風已成,官員上下勾結,沆瀣一氣,就算再清正能幹的官員過去,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誰說我讓人去整頓吏治了?”蘇含笑朝天翻了個白眼。
“那殿下這是?”百里青更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整頓吏治,難不成你讓人跟著去貪汙?”雲淺隨口道。
“答對了!”蘇含笑卻打了個響指。
“哈?”雲淺僵住,傻傻地瞪著她。
“你不是開玩笑?”百里青回過神來,皺眉道。
“我沒開玩笑,你們也沒聽錯。”蘇含笑笑眯眯地道,“既然整頓行不通,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反其道而行,就是同流合汙?”雲淺只覺得一頭黑線。
“有什麼不好。”蘇含笑挑了挑眉,自顧道,“百里,找到人之後,告訴她,兩個月,這期間她能斂多少錢財都是她的本事,事發之後,本殿下不但保她不死,還將她聚斂的財富的三分之一送給她,讓她這輩子無憂。”
“千里做官只為財,那人還不拼命似的斂財?連後路都鋪平了啊。”好一會兒,雲淺才道。
“就是要他如此啊。”蘇含笑笑道,“官場自然有官場的規則,遵守了,大家才好過,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其中單獨哪個人就想著自己發財,不顧別人死活……”
“南郡官場會亂,朝廷也就有了插手的契機。”百里青接下去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派個渾人去打一通亂拳,或許比按部就班地梳理有效多了!”
“正是如此。”蘇含笑知道他明白了,欣慰地點點頭。
也只有跟百里青說話不累,哪怕是她這種和時代格格不入的思維方式,他也照樣能全盤接受。
“可是……”雲淺遲疑了一下才道。“這麼一來,苦的不就是南郡的百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