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年才剛剛三十……”
儘管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注目禮了;可是在拐上啟夏門大街之後;杜士儀還是忍不住叫了赤畢上來問道:“怎麼今日宮門前人這麼多?”
“除了各家都如我們這般等人之外;因為明日就是禮部貢院出榜日。因為今年是第一次從考功員外郎改成禮部侍郎知貢舉;所以大家都盼望著能有些不同。更何況;本來吏部侍郎是先頭燕國公之子張均;可在省試之前就突然換成了大名鼎鼎的賀禮部。因為聽說改由禮部侍郎知貢舉是郎主提請的;不知道多少名士全都深德郎主。”
同樣是狀元;禮部侍郎賀知章的年紀差不多已經可以當杜士儀的爺爺了;而在文壇上的名聲也是如日中天;與此平齊的還有此老喝酒的本事。儘管在歷史上;賀知章從未有幸知貢舉;但此次驟然獲此殊榮;他卻立時慨然表示定當公允;因此這一屆可謂是眾望所歸。杜士儀倒並沒有指望這一科代州解送計程車子能夠再輝煌一把;可卻記得小師弟顏真卿此次是京兆府試第四;身為前十等第參加省試;又碰到賀知章知貢舉;如果再落榜;那就是天意弄人了
“你就別往我臉上貼金了;取中人才那是賀禮部的功勞;我只不過提了一嘴而已。就算有些人感激我;吏部也有的是人恨我。”杜士儀隨口答了一句;隨即就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情如何?”
儘管是在路上;但左右都是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人;赤畢策馬又上前了一步;幾乎只落後杜士儀一個馬頭;聲音也壓得無比低沉:“裴相國的病似乎很不好。”
裴光庭的年紀比蕭嵩還要年輕十歲;可以說正是年富力強的時節;這一病就突然不好;杜士儀不禁有些難以置信。即便深信赤畢的忠誠和能力;他還是忍不住盯著其看了好一會兒;隨即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怎至於如此?”
“怎至於如此?”
不但杜士儀聽得裴光庭病勢沉重將欲不起的時候;大驚失色;就連裴家上下亦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裴光庭的妻子武氏身為武三思的女兒;曾經爵封郡主;享受過無數人趨奉的風光;可是也同樣經歷過父親被殺;兄弟盡皆身死;姊妹被夫家休離的惶恐;倘若她嫁的不是裴光庭這等尊崇古風計程車大夫;若不是裴行儉故去之後;裴家母子兩人均受武后信賴;對武氏有些香火之情;興許她早就沒有今天了。儘管她和李林甫暗通款曲不是一兩年了;可這會兒在榻前;她死死握著丈夫的手淚如雨下;哪裡還有什麼主張。
“阿孃;大夫也說了;阿爺只要靜養;自能夠緩緩康復”裴光庭長子裴稹見母親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忍不住勸解了一句;見武氏仍然抹眼淚不止;他只能目視老媼;暗示後者強將武氏攙扶了出去。等到了榻前;他見父親在強撐著從洛陽遷到長安後就瘦成了一把骨頭;他不禁低聲說道;“阿爺這又是何苦?倘若如廣平郡公那般;先在東都請延醫就藥;不經歷這般顛簸;說不定這病就能夠……”
“愚蠢”裴光庭費力地罵了一聲;見裴稹閉口不言;他便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蕭嵩與我不和;不是一兩天了。倘若我就此因病致仕;日後寵眷衰薄;不但不能護兒孫;而且我所用之人;盡皆會遭左遷我比他年輕十歲;我若撐不過這一關;那就萬事皆休;與其病退之後看人眼色度日;還不如搏一搏。
裴稹沒想到父親竟然如此固執;他不禁無話可說。正當他想要尋幾句話好好安慰一下裴光庭的時候;就只聽耳畔再次傳來了父親的聲音。
“如今選門可開了?”
“是;今日傍晚已經開銓;接下來就是送省和過官了。”
“好;好”裴光庭深深吸了一口氣;竟是示意裴稹扶著自己坐起身來;見兒子滿臉擔憂;他便搖了搖頭道;“你不用多言;如今門下省只我一人;並無門下侍郎;而給事中馮紹烈雖一貫仰我鼻息;可我若不在;他一人怎扛得住蕭嵩?更何況他又不是門下侍郎;主持過官名不正言不順。你去告訴大夫;正月還剩幾天也就罷了;二月初我一定要復出理事;用虎狼之藥也不要緊;這銓選過官我絕不會放手”
面對固執得無以復加的父親;裴稹張了張口;最終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擔憂得無以復加。父親除了母親之外;並無姬妾;膝下就只有他這一個兒子;雖則他娶妻之後已經有兩個兒子;可比起其他幾位伯父家;仍可算得上是子嗣單薄。這種時候;父親何必一定要強拖病體爭這一口氣?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一十五章 軒然大波
不但杜士儀從赤畢那裡得到的訊息是裴光庭病勢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