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說這裡沒有“賀龍”,來人硬是不信,說大夥都聽說了,劇團的團長就是賀龍。他這麼一說,大家才明白他們是把郝龍當成賀龍了,經過耐心解釋好不容易才把來人勸走。雖然完全是誤會,郝龍還不免有幾分得意,榮高棠卻有幾分擔心,怕目標太大了弄出什麼麻煩來。
三月,慶祝臺兒莊大捷之後,勝利的訊息頻頻傳來,年輕人的心充滿著躁動和不安,郝龍呆不住了,他總覺得宣傳工作不過癮,想親自上前線殺日本鬼子。劇團到徐州後,他毅然決定離開。這是劇團成立以來第一次有人離開,而且還是主要人物,這一天的團體日記中莊璧華寫著:
幾個月來,我們是十六個夥伴,但是今天老郝卻要離開我們了,為了工作。我們是應該讓他去的。在感情方面不免有些留戀。在大同飯店,我們為他餞行,每個人都感到了怎樣的感覺呢?
漆黑的昏夜裡,我們默默地把他送走了。
郝龍是最先到達延安的,在那個山上山下都洋溢著年輕人歌聲的地方,他投入了學習,張昕到延安後還收到過他的信,信中寫道:說來滑稽,我結婚了……“看看,他說的什麼話,誰和他結婚不是要倒黴了嗎……”幾十年後,張昕提起往事還哭笑不得地數落這個書生。這個不安分的人婚後不久就上了前線,他當了團長,仍然書生氣十足,一次擦槍,不慎走火把警衛員的腿給打傷了,正是因為安排警衛員住院,在邢臺竟意外地遇到了張昕。這已經是抗戰勝利後了,幾年不見他們都非常興奮和感慨,郝龍講述了分手後的經歷,還告訴張昕,最讓人想不到的事情,是郭同震在北平帶著軍統特務把他的家給抄了。
那是最初聽到郭同震的情況,張昕很吃驚。是郝龍介紹郭同震到劇團來的,他們曾經一起演戲,同住一個屋簷下,在一個鍋裡吃飯,她還記得兩人同臺演幕表戲的情景。一次,郭同震扮演從前線回來的傷兵連長,郝龍演記者,一向脾氣暴躁的郭同震正因為什麼事情不高興,上臺後便不想接臺詞。郝龍問:前線的時局怎麼樣啊?郭同震說:你去看報紙啊!郝龍說:報紙上怎麼說?郭同震說:你看了就知道了!急得郝龍直瞪眼,沒辦法只能自圓其說。從臺上下來,郝龍要找郭算賬,郭同震自己卻樂了,還一個勁逗郝龍……那天,在邢臺聽說郭同震的事情,張昕憤憤然,誰能想到,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人,竟成了軍統特務,還幹出這麼狠毒的事情來!郝龍說起抄家來,倒顯得很平靜,像是在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的笑話,經歷了戰場生死的人,把許多東西都看得很平常了。
後來,郝龍犧牲在和國民黨廝殺的戰場上,死時只有30歲。這個充滿豪情的青年,國難當頭甘灑熱血甘拋頭顱,日本人的炮火沒有把他打到,卻終於死在自己同胞的槍口下。老人們儲存著他的一張照片,照片上那個年輕人身著棉布軍裝,威武英俊,他站得筆直,目光沉靜而堅定,好像隨時準備迎接任何艱難和危險的考驗。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個充滿了書生氣、浪漫氣的藝術專科學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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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朋友
分手的日子就在眼前,離開的前一天,他們找了一家小飯館,聚在一起吃“最後的晚餐”。
幾乎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一切地大吃、痛飲!
已經到了初秋的時刻,天氣變得涼爽起來,擠在那個小餐館裡,他們盡其所能地嚼著,結果人人汗流浹背滿面紅光。
何思源醉了,鍾志青醉得失去知覺似的亂說一氣,結果被兩個人架了回去,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他這一哭,惹得旁邊的人也各思心事紛紛地流起眼淚來,一時間,大家都哭得挺熱鬧……
他們為什麼哭?哭什麼呢!為了一年多的漂泊流浪,為了青春的生死與共?為了此生可能再難相見,或者也為了今天的同志在明天可能就是敵手?一夥分道揚鑣的人們在分手之際卻有著如此多的說不出的感受……
很多年後,在改換了門庭的北京,作為高階*物件的何思源見到了*高階幹部榮高棠,兩人很自然地談起了那次分手,何思源對榮高棠說:怎麼樣,我當時對你們還是不錯的吧!他說,其實,他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不是西安,而是延安。不過,他沒有向榮高棠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更沒有細說在那沉默的一天裡,他都想到了些什麼。
很多年後,在共產黨的監獄中鍾志青也為自己辯解,說當時他就知道榮高棠他們是共產黨,卻沒有對他們怎麼樣……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是什麼心情?他想到過那次分手,和在那最後一次晚餐時的嚎啕大哭嗎……他的話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