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意涵坐在車裡,看著車外灰濛濛的天,心裡那痛擴散得越來越大。
她不斷地祈禱,觀音、如來、耶穌都好。她只希望那躺在停屍房裡冰冷的屍體不是媽媽。
早上八點,陸陸續續地有人從車窗外走過。
好不容易等到九點,大廳的門開啟。
莫意涵急匆匆地下了車,往大廳跑去。
剛坐在辦公廳的警察見莫意涵這樣沒頭沒腦地衝進來,愣了愣,一名女警察上前問道:“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莫意涵愣在了原處。
她跑了進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或是說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因為那幾個字她說不出口。
趕進來的孟嶧城看著警察道:“你好,我們是來詢問一些事的。”
警察看了一眼孟嶧城,“詢問事情請這邊坐。”
她任由孟嶧城拉著手呆呆地跟了過去。
他們說了些什麼她聽得不太真切,直到“停屍房”三個字闖入她耳中,她身體猛地變得僵硬了起來。
孟嶧城拉著她跟著警察來到停屍房。
停屍房門外,警察頓了頓,“因為屍體在水裡泡了太長的時間,所以你們要有心裡準備。”
莫意涵身體微顫,孟嶧城環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意涵,你可以嗎?”
她點了點僵硬的脖子。
孟嶧城見狀對著警察頷首。
停屍房的門開啟,走了進去。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停屍房裡這麼冷,比冬天的操場還冷。
警察對著裡面的法醫說了幾句,法醫看了眼莫意涵,而後走到一個鐵板前。
鐵板上蓋著一層白布,白布下面微微凸起。
法醫緩緩地接開白布。
睡著白布下面的東西裸露出來,莫意涵瞳孔猛地撐大。
她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襟,有些無法呼吸。
白布下面什麼都沒有,除了堆白骨。
是誰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是誰拿針在她胸口扎,好痛。
孟嶧城發現莫意涵不對勁,裡面抓住莫意涵的手臂道:“意涵,你別慌。聽我說,慢慢地呼吸。慢慢呼吸。”
莫意涵無助地搖著頭,她無法呼吸。
一旁法醫見狀,立馬跑到隔壁屋,回來時手裡拿了一個針管。
法醫撩開莫意涵的手臂,讓孟嶧城死死地抓住她,而後塗了消毒液,一針紮了下去。
莫意涵只感覺意識漸漸地在模糊,身體沒有一點力道地往後仰去。
孟嶧城接住莫意涵的身體,將莫意涵攔腰抱起。
法醫看著孟嶧城道:“趕緊帶她去醫院,我只是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
孟嶧城對著法醫微微頷首,轉身抱著莫意涵疾步離開。
莫意涵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她似乎回到童年最快樂的時光。
她光著腳丫子和古嵐追著隔壁老王家的混小子滿田跑,結果那小子一不小心掉進了一旁的蓄糞池裡。
那個臭!
那小子拖著一身的屎回到家裡,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而後那小子說是她和古嵐把他推下去的。
王家媳婦跑到家裡來鬧,媽媽陪了好多不是,最後送了兩個雞蛋才讓王家媳婦訕訕離開。
後來她被媽媽罰站,不許吃晚飯。
晚上她餓得不行,偷偷跑到廚房找吃的。
搭著高高的凳子在櫥櫃裡到處翻著,一不小心身體向後仰跌倒。
原本以為會很痛,結果卻落在了媽媽溫暖的懷裡。
媽媽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搖頭,手指在她髒得不能再髒的臉上輕輕一點,“你啊——”
直到現在她還能清楚地記得媽媽身上那好聞的香皂味道。
莫意涵緩緩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她眼中,周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包圍著她。
原本去打水的孟嶧城見她醒了過來,走到病床前坐下,鬆了口氣道:“你終於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莫意涵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彷彿外面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一樣。
孟嶧城嘆了口氣,伸手搭在她額頭探了探,“燒退了,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粥。”
昨天他把她送到醫院後,她身體不斷地出冷汗,嘴裡嗚嗚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